第450章 汉与罗,孰大?
却说刘理出使西域,一心要在西域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经过几番周转,他总算得到了龟兹王的邀请,能够进入王宫。
踏入龟兹王宫的那一刻,
一股混合着香料、皮革与某种权力威压的异域气息扑面而来。
宫室虽不及汉宫恢弘,却别具一格。
穹顶高阔,壁画色彩浓艳。
上面描绘着狩猎、战争与神灵的图案。
充满了力量与野性的美感。
龟兹王端坐在铺着华丽波斯地毯的王座之上。
头戴金冠,身着锦袍。
面容粗犷,眼神精明。
他见刘理入内,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
起身相迎,言语间极尽客气:
「尊贵的天朝皇子殿下大驾光临,真令我龟兹蓬荜生辉!」
「殿下远来辛苦,不知在库车城中住得可还习惯?」
「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本王定当竭力满足。」
他挥手示意侍女端上葡萄美酒与各色瓜果点心,态度看似殷勤备至。
然而,刘理敏锐地察觉到。
在那热情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与急切。
仿佛希望这场会面尽快结束,送走自己这位不速之客。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略一拱手还礼,寒暄几句后。
便决定不再虚与委蛇,直接切入正题。
「多谢大王盛情款待。」
刘理声音清朗,目光平静地直视龟兹王。
「孤此番前来,除了表达天朝与龟兹友好通商之意外。」
「尚有一事,关乎西域诸国安宁,需与大王商议。」
龟兹王笑容微僵,故作疑惑:
「哦?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刘理语气转为严肃:
「孤闻听,大王麾下,羁留了鄯善、疏勒、焉耆乃至莎车等多国质子于宫中。」
「诸国之王,思子心切。」
「且因此受制于贵国,邦交难以自主。」
「此非睦邻之道,亦有违天朝所倡之西域诸国和平共处之宗旨。」
「故,孤恳请大王,释放各国质子。」
「使其骨肉团聚,亦使西域重现祥和之气。」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龟兹王脸上笑容收敛,尚未开口。
其座下一名身材魁梧、面色倨傲的大臣已按捺不住,厉声喝道:
「天朝使者此言差矣!」
「各国质子自愿留在我龟兹学习礼仪,何来『羁留』之说?」
「此乃我龟兹与诸国之内务,天朝纵然强盛。」
「又岂可随意干涉他国内政?此非上国应有之礼吧!」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寻常使者,恐怕已心生怯意。
然而刘理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神色不变,从容应道:
「……这位大臣言重了。」
「西域诸国,心慕汉化。」
「自愿遣使朝贡,奉我大汉为宗主,渴望天朝之庇护。」
「天朝既受其贡,便有义务维护诸国之权益与安定。」
「此乃宗主之责,非是干涉内政。」
「反观贵国,倚仗强势,无端扣留他国嗣君。」
「使其父子分离,君臣不安。」
「此等行径,方是真正有违礼法,破坏西域和睦之举!」
「若诸国因此生乱,商路断绝。」
「于龟兹,于天朝,又有何益?」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
既点明了天朝作为宗主的责任,又指出了龟兹行为的危害。
更隐含了若不合作可能导致的后果。
让那发难的大臣一时语塞,面红耳赤。
龟兹王见刘理言辞犀利,态度坚决,心中愈发不愿答应。
释放质子,无异于自断臂膀。
这削弱龟兹对周边诸国的控制力。
但他又深知汉朝实力强横,不敢公然撕破脸皮。
便想再次施展拖延之计,脸上挤出为难之色:
「殿下所言,亦不无道理。」
「然……此事关乎数国邦交,牵涉甚广,非本王一人可即刻决断。」
「还需召集众臣,细细商议……」
「不如,殿下且在馆驿再歇息几日,容本王……」
他话音未落,座下另一位一直冷眼旁观的大臣白努斯。
似乎看穿了国王的心思,立刻出列接口道:
「大王所言极是!!」
「释放质子,事关重大,岂能仓促决定?」
「需从长计议,权衡利弊。」
「天朝尊使远来劳顿,不若先回馆驿安心休憩。」
「待我等商议出个章程,再行禀报殿下。」
他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推诿。
刘理心中明了,
这龟兹王与白努斯,一唱一和,仍是想要拖延。
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龟兹王与白努斯一眼,拱手道:
「既如此,孤便静候大王佳音。」
「望大王以西域大局为重,莫要令孤与诸国使者失望。」
说罢,告辞离去。
回到下榻的馆驿,刘理立刻召集陈泰、诸葛恪商议。
「龟兹王毫无诚意,白努斯等人更是从中作梗,一味拖延。」
「我等在此已耽搁十数日,久则生变。」
「若其暗中调兵,或将我等软禁,则万事皆休矣!」
刘理眉头紧锁,分析着眼前不利的局势。
诸葛恪年轻气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献策道:
「殿下!既然已入虎穴,何不效仿当年班定远之壮举?」
「彼以三十六人,横行西域,诛杀不服,终定大局!」
「今我等亦有三十余敢死之士!」
「不若趁其不备,直入王宫,一举格杀龟兹王!」
「届时龟兹群龙无首,必然大乱。」
「谁敢加害天朝皇子?必当俯首听命!」
陈泰闻言,脸色顿变,急忙反对:
「元逊此计太过凶险,万万不可!」
「班超当年所处之时,汉室威严重振。」
「北匈奴势力亦被驱逐,形势与我等今日不同。」
「我等身为天朝使者,代表朝廷颜面。」
「若在异国他乡,擅杀其王,此乃大不义,无礼之极!」
「且龟兹拥兵两万,国都库车守备森严。」
「我等仅三十余人,势力悬殊。」
「欲行此险着,无异于以卵击石,是为不智!」
「一旦事败,非但我等性命不保。」
「更将激怒龟兹,使其彻底倒向对抗天朝之路。」
「西域局势将不可收拾!」
「届时,殿下与吾等,皆成国家罪人矣!」
诸葛恪被陈泰一番驳斥,虽心有不甘,但也知其所言在理。
乃不由焦躁道: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
「难道我等便坐困于此,任人宰割不成?」
刘理沉吟良久,目光渐渐锐利,他缓缓道:
「玄伯所言稳妥,元逊之志可嘉。」
「然,杀龟兹王,目标太大,风险过高。」
「不若……寻一儆猴之鸡!」
他目光扫向二人,「今日殿上,那大臣白努斯,屡次三番阻挠。」
「其对天朝敌意最深,且似为龟兹王之心腹智囊。」
「若除之,既可震慑龟兹王。」
「令其知我天朝非仅有怀柔,亦有雷霆手段!」
「又可剪除其羽翼,且不至于立刻引发全面冲突,尚有转圜余地。」
陈泰思索片刻,点头道:
「殿下此策,确是折中之良法。」
「诛杀白努斯,既可立威,亦能让龟兹王明白。」
「我等于其国都之内,亦有能力有所作为!」
「使其投鼠忌器,或可迫其就范。」
「然,行事需极其隐秘,动员亦需谨慎,绝不可走漏风声。」
计议已定,刘理遂将手下三十余名精心挑选的勇士召集至密室。
这些人多是出身寒微、渴望建功立业的健儿。
亦有部分是对刘理忠心耿耿的家族部曲。
刘理环视众人,神色肃穆,沉声道:
「诸君!尔等随我远涉万里,来到这西域绝域,所为何来?」
「无非是想藉此机会,立下功勋。」
「以求他日封妻荫子,富贵荣华,光耀门楣!」
众人闻言,皆屏息凝神。
刘理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
「然,尔等可知?」
「我大汉天朝,对西域失控,已数十年矣!」
「兼之近岁国内纷争,战乱频仍。」
「致使西域诸强,如眼前这龟兹,早已不复当年恭顺。」
「甚至心存轻视,不服王化!」
「今,龟兹王无礼,欲将我等着扣留于此。」
「拖延时日,其心叵测!」
「若其奸计得逞,我等便如同那落入豺狼之口的羔羊,生死操于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