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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匠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铺子里来回踱步,布满愁容的脸上,第一次燃起了决绝的光。

“走!”他猛地停下,看向妻子:“收拾东西!带上家伙!去虑虒!”

“诶,听你的当家的。”

……

定襄郡,马岭关外二十里,残阳如血,将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染得更加凄厉。

几缕未散尽的青烟,从烧塌的房梁上袅袅升起。破碎的陶罐、打翻的磨盘、散落一地的鸡毛和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剧。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膻臊气。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瘫坐在自家只剩下半堵土墙的“院子”里,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破旧的瓦罐,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几道清晰杂乱的马蹄印。

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她的儿子、儿媳、还有刚满三岁的孙子,都倒在了昨夜那伙呼啸而至的鲜卑游骑的马刀之下,这瓦罐里,是她仅存的一点混着泥土的粟粒。

不远处,几个同样劫后余生的村民,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废墟中翻捡着,试图找出点还能用的家什。

一个汉子找到半袋被踩踏过的麦子,刚想捡起,却被旁边伸来的一只脏手死死抓住。

“我的!这是我家的!”另一个村民嘶哑地吼道,眼中是饿狼般的绿光。

“放屁!这明明是从我家灶台下扒拉出来的!”汉子毫不示弱。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翻滚在灰烬里,为了那半袋沾满泥灰的麦子,像野兽般撕咬着。

周围麻木的人群,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几个穿着破旧皮甲、面带菜色的郡兵,懒洋洋地靠在村口唯一还算完整的土墙下,冷眼看着这一切。

为首的队率嚼着一根草茎,啐了一口:“妈的,晦气!又白跑一趟!毛都没捞到一根!”

“队头,咱……咱就这么回去?”一个年轻郡兵看着村里惨状,有些不忍。

“不回去还能咋地?”队率斜了他一眼。

“追?往哪追?那些胡骑两条腿的马,咱是四条腿的人?追上去送死?定襄城里的官老爷们都不急,咱们这些小卒子急个屁!上报过了,就算交差!走吧!”

他烦躁地挥挥手,带着几个同样无精打采的郡兵,踢踢踏踏地离开了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村庄。

老妪依旧抱着瓦罐,望着郡兵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地上那通往北方草原的马蹄印,浑浊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滴在怀里的瓦罐上。

……

晋阳城,刺史府邸。

新任并州刺史丁原,一身常服,眉头紧锁,看着案几上几份来自不同郡县的急报。

定襄郡报:鲜卑百骑破关,掠马岭关外三村,死伤数百,焚屋掠畜而去。

原平县令报:春旱,民多困顿,有流民欲往太原虑虒,请刺史府严令禁止流徙,以防生乱。

盂县郡守报:境内流言四起,皆言虑虒张显如何仁政,恐民心浮动……

广武:.

卤城:.

剧阳:.

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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