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县衙!敲鼓!”
“赵掾史在等我们!”
阳曲县衙东侧院。
那面蒙尘的直诉鼓,终于被一只布满老茧、颤抖却无比有力的手抓住!
咚!咚!咚!
沉闷而带着无尽冤屈的鼓声,如同惊雷,第一次在阳曲县衙的上空炸响!
瞬间撕裂了多日来的死寂!
鼓声响起的同时,县衙大门外,几个浑身是泥、气喘吁吁却眼神亢奋的汉子,抱着沾着血迹和泥土的账册、田契,嘶声力竭地大喊、
“司法曹赵掾史在上!草民有冤!状告张裕侵夺田产,逼死人命!证据在此!”
“草民状告张裕私放印子钱,盘剥乡里!账册在此!”
“求赵掾史做主啊!”
早就按赵石吩咐守在鼓旁的司法曹护卫,立刻上前,大声喝道:“击鼓鸣冤者何人?所告何事?可有凭据?!”
声音洪亮,传遍半个县衙。
“有!有凭据!这些都是从张家账房抢出来的!”
告状者高高举起手中的账册契约。
护卫验看,立刻高喊:“收状!带人证物证,随我面见赵掾史!”
当第一个喊冤者被护卫“护送”着,抱着血淋淋的罪证穿过县衙前院,走向赵石所在的后堂时,整个阳曲县衙都轰动了!
装病的吏员忘了呻吟,算账的主簿忘了拨珠,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或听着这一幕的发生!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遍了阳曲县城。
“有人敲鼓了!”
“告了张半城!抢了张家的账本!”
“赵掾史接状了!”
那些还在观望、还在犹豫的苦主,那些被张裕压制的小地主,眼睛瞬间红了!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走!我们也去!”
“拿上咱们的冤屈!去敲鼓!”
“赵掾史真的敢接状!”
咚咚咚!咚咚咚!
直诉鼓的响声,从零星,迅速变得密集、连绵不绝!县衙东侧院外,转眼间就排起了长龙!
无数饱受欺凌的百姓,拿着血泪控诉的状纸,或者干脆抱着从张家各处仓促间抢出的、能证明自己冤屈的零星证据,涌向县衙!
后堂。
赵石听着外面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的鼓声和喧哗声,脸上那刻意装出来的焦躁和怒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猎人看到猎物终于入网的锐利和沉稳。
他霍然起身,抓起案上象征着司法曹掾史权威的铜印,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来人!升堂!”
“传令所有司法曹吏员、护卫,即刻到位!”
“请孙县令及县衙一应官吏,大堂听审!”
“本官今日,要在这阳曲县衙,公审张裕,厘清阳曲多年积弊!”
随着赵石一道道命令的下达,冰冷的司法机器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最后,他又对身边一人轻声道:“让昨夜抵达城外驻扎的虑虒县兵素来!以防鱼死网破!”
“诺!”
半个时辰后。
阳曲县衙大堂。
那面沉寂了三日的直诉鼓骤然擂响的声浪尚未平息,此刻,更汹涌的声潮几乎要掀翻这座象征着阳曲最高权力的屋脊。
大堂之内,气氛凝重如铅,空气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