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自己也在其中,他腰间的绳索系得格外牢靠,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的精钢撬棍。
他朝下方望了一眼,深谷的云雾在脚下翻涌,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对着旁边几个同样悬空的汉子吼道:“稳住身形!听我号令!先把松动的给我撬下来!小心落石!”
“晓得!”几个汉子齐声应喝,声音在绝壁间回荡。
鲁大看准一块摇摇欲坠、足有磨盘大小的危岩,将撬棍尖端狠狠插入岩石与山体的缝隙中!
他双臂肌肉虬结,额角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吼:“一!二!三!起——!”
“嘿——哟!”旁边的汉子们同时发力,用手中的钢钎、撬棍猛击岩石薄弱处,或合力扳动!
嘎吱……咔嚓!
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声响起!那块巨大的危岩终于脱离了山体,翻滚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无底的深渊坠落下去,许久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响。
“好!下一块!”鲁大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碎石粉末,毫不停歇,目光又锁定了下一处目标。
悬空作业极其耗费体力,也极度危险。
呼啸的山风不断撕扯着他们的身体,脚下湿滑,每一次挥动工具都需万分小心。
不断有被撬落的碎石沿着峭壁滚下,发出空洞的声响,提醒着众人高度有多高有多危险。
一名年轻的“飞猿”队员,在撬动一块较小的石头时,脚下踩着的岩缝突然崩裂!他身体猛地一滑,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外荡去!
“啊——!”惊呼声划破山风!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眼疾手快的汉子猛地探出钢钎,死死勾住了他腰间的绳索!巨大的下坠力让绳索瞬间绷紧,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上方看护的人都已经死死的抓住绳索了,好在几个人合力,将惊魂未定的年轻队员给拉了回来,紧紧贴在岩壁上,脸色惨白如纸。
“小子!稳住心神,腰马合一脚下生根!”鲁大厉声喝道,既是训斥,也是提醒。
“干这活,命就系在绳子和胆子上!要是怕,挣不了这五百钱一天的活就滚上去!”
年轻队员大口喘着气,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用力点了点头,眼中恐惧未退,却多了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他咬紧牙关,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十天。
四十名“飞猿”如同真正的山间精灵,在死亡边缘起舞,硬是用汗水和胆气,将栈道下方那片预设基座区域的松动危岩清理得一干二净,开辟出一片相对安全、可供立足的作业面。
接下来,便是开凿基槽,嵌入根基。
鲁大带着最精锐的凿岩队上阵。
不再是悬空,而是在清理出的基座区域站稳脚跟。
沉重的铁锤轮番砸下,撞击着精钢钎头,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叮当”声,如同巨兽的心跳,在幽深的山谷间回荡,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稳!准!狠!”鲁大的吼声是唯一的节奏。
“斜着打!打出楔形槽!深度必须三尺!这是根基的根基必须牢靠!”
火星在冰冷的钢钎与坚硬的岩石间迸溅。
每一锤下去,都能让坚硬的岩层迸射火,在千凿百锤之下,岩层终于是出现了深深的凹痕,碎石粉末簌簌落下。
凿出的石孔并非垂直向下,而是按照鲁大标记的角度,斜向打入山体深处。
这是为了后续嵌入作为新栈道根基的巨大条石和铁柱时,能形成稳固的榫卯咬合力,抵抗山风侵蚀和栈道承重。
与此同时,清朽加固过的栈道上方也展开了另一场紧张的作业。
粗壮的圆木被运到栈道上缘,工匠们用绳索将其悬吊下去,准确送入下方开凿好的基槽位置。
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条石和手臂粗细的熟铁柱,也被绳索吊下。
下方的工匠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合力将条石和铁柱嵌入基槽。
鲁大如同最严苛的监工,手持尺规,反复测量校正位置和角度,确保每一根根基都横平竖直,深嵌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