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皮开肉绽!惨叫声撕心裂肺。
“开仓!分粮!分钱!分地契!”马柱对着身后汹涌的“黄天兵”嘶吼,“沙扒皮家的库房,一粒米都不能剩!他抢咱们的,今天连本带利拿回来!他睡咱们的婆娘,今天他的妻妾,由咱们处置!”
疯狂的欢呼再次响起。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张家的内宅,库房,账房。
精美的家具被砸碎当柴烧,绫罗绸缎被撕扯成布条裹在身上或用来打包抢掠的财物。
昔日高高在上的沙夫人和几个小妾,被粗鲁地从后宅里拖出来,哭喊声,尖叫声,狞笑声混杂在一起。
她们身上的珠翠被粗暴地扯下,华美的衣裳被撕开,恐惧让她们像风中的落叶般颤抖,被那些她们曾经连正眼都不愿瞧的“下人”推搡拖拽。
账房里,堆积如山的田契,借据被翻找出来。
一个识得几个字的黄巾汉子,在马柱的示意下,拿起那些浸透着无数佃户血泪的纸张,大声念着上面的名字和欠下的数额。
每念一个名字,人群中就有人激动地应声。
“烧了它!”马柱抓起一大把田契借据,扔进旁边取暖的火盆里。
橘红色的火焰猛地蹿高,贪婪地吞噬着那些束缚了无数人一生的纸片。
火光映照着周围一张张激动,狂喜,甚至带着扭曲快意的脸庞。
“烧了!烧了这吃人的东西!”
“黄天开眼了!”
“咱有地了!是咱自己的地了!”
乐成县,只是冀州大地的一个缩影。
在安平,在清河,在魏郡……同样的场景在无数城镇乡村上演。
高墙深院被打破,粮仓府库被打开,豪强的坞堡在愤怒的人潮冲击下摇摇欲坠或轰然倒塌。
昔日作威作福的官吏,豪强,富商,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成了被清算,被掠夺,甚至被虐杀的对象。
他们的财富,女人,乃至生命,都成了点燃这场燎原烈火的燃料。
而无数被踩在泥里,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黔首”,“贱民”,则在一夜之间,凭借头上那方简陋的黄巾和心中积压的滔天怒火,完成了身份的惊天逆转。
他们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哪怕这权力是暴力的,短暂的,带着血腥味的。
他们分到了梦寐以求的土地虽然只是口头承诺或象征性地划界,吃到了饱饭哪怕只是暂时的劫掠所得,甚至将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踩在了脚下。
这身份翻转的狂潮,带着原始的破坏力和复仇的快感,席卷着冀州,并迅速向四周蔓延。
它既是底层绝望的爆发,也蕴含着巨大的混乱和失控的种子。
秩序彻底崩坏,旧的枷锁被砸碎,新的规则尚未建立,只剩下赤裸裸的暴力与生存的本能在主导一切。
在这血色与狂热的洪流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无论是惊恐的旧秩序维护者,还是狂喜的新晋“主人”,都在这名为“黄天”的风暴中载沉载浮,奔向一个充满血火与未知的未来。
洛阳,南宫。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咬牙声响。
刘宏瘫坐在御座上,手中那份来自冀州的八百里加急军报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黄巾……数十万……旬日陷数郡……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嗡嗡作响,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下意识地看向殿下的群臣,那些平日里或道貌岸然,或谄媚阿谀的脸,此刻都写满了惊慌失措,竟无一人能给他半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