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真反了……”刘宏的声音带着隐约的哭腔,细弱而颤抖。
“巨鹿张角……妖言惑众……旬日间连陷数郡……杀官焚衙……这……这如何是好?朕的江山……朕的江山啊!”他猛地将帛书掷下丹墀,像甩掉一块烫手山芋。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中常侍张让第一个扑倒在地,声音尖利,带着哭天抢地的意味,额头上的冷汗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更担忧朝堂上即将掀起的风暴会波及自己。
“息怒有何用!”一声带着急切和粗豪的怒吼打破了张让的哀嚎。
只见一人越众而出,正是河南尹何进!他身形魁梧,面皮赤红,此刻因激动和焦虑更显得气势迫人。
他妹妹何皇后虽贵为皇后,但何家出身南阳屠户,在门第森严的洛阳,根基浅薄,何进能爬到河南尹的位置已是极限。
此刻,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声音震得殿梁嗡嗡作响:“陛下!妖道张角,聚众谋逆,荼毒州郡,此乃倾覆社稷之祸!当务之急,是立刻任命大将,总揽平叛事宜,调集天下精兵,火速平贼!刻不容缓!”
何进的话,像一根针扎破了殿内凝滞的恐慌泡沫。
太尉杨赐眉头紧锁:“调兵?京畿八校尉,兵力分散且久疏战阵!各州郡兵或溃或散,仓促间如何集结?粮饷何出?”
司徒袁隗则目光深邃,立刻抓住了核心:“陛下!值此社稷危难之际,非重臣宿将不足以担此重任!臣请陛下速定统帅人选,授予重权,总揽全局!同时,为收天下士子之心,分化贼势,当大赦党人!”
“赦党人?”灵帝刘宏下意识地抗拒,禁锢党人是他平衡朝局的重要棋子。
“陛下!”袁隗语气铿锵,“党锢多年,士人怨望!张角妖道正是借此煽惑人心!若陛下开恩赦免,一则示陛下宽仁,收士心,使天下英才不为贼用!
二则,各地名士豪强,门生故吏遍天下,他们组织乡勇,保境安民,其力远胜涣散郡兵!此乃釜底抽薪之上策!恳请陛下明鉴!”
赦党人的提议瞬间引爆了朝堂。
清流派官员群情激奋,纷纷附议,声泪俱下。
张让等宦官脸色铁青,他们深知一旦党锢解除,士族清流必将卷土重来,严重威胁他们的权柄。
“陛下!万万不可!党人诽谤朝政,心怀怨望!赦免无异纵虎归山!平叛只需陛下拨付钱粮,令各地州郡守自行募兵讨贼即可!”张让尖声反对,试图将权力和资源仍抓在宦官和地方实权派手中。
“自行募兵?远水难救近火!若各州郡拥兵自重,朝廷威严何在?”何进怒视张让,针锋相对。
他虽非清流,但在剿灭黄巾,维护统治根基上与士族有共同利益,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让何家真正跻身权力巅峰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就在这时,殿外接二连三传来如同丧钟的急报、
“荆州急报!南阳张曼成聚众数万,攻杀太守褚贡,宛城告急!”
“青州急报!黄巾渠帅管亥,张饶肆虐青徐,济南相被杀!”
“兖州急报!东郡卜己,波才聚众响应,兖州震动!”
噩耗如同重锤,彻底击垮了朝堂上最后一丝侥幸。
恐慌如同实质,弥漫在空气中。
刘宏浑身颤抖,看着殿下争吵不休的群臣,看着宦官与士族互相攻讦,看着殿外仿佛蜂拥而至的黄潮,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攫住了他。
他需要一个能立刻站出来,能替他挡住这一切的人!一个能压服各方,调动军队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
杨赐,袁隗?名望虽高,但都是文臣,且背后家族势力盘根错节,难以真正掌控。
张让等宦官?阉人岂能统兵,更别说他们此刻自身难保,只会想着自保和揽权。
其他武将?或是位卑言轻,或是远在边关……最终,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那个身材魁梧,一脸急切,因愤怒而面红耳赤的河南尹何进身上!
何进!
刘宏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几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