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铁青,一双环眼布满血丝,时不时地扫过帐中肃立的几位西凉军核心将领——李傕,郭汜,牛辅等人。
角落里,还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是他的女婿兼谋士李儒,此刻也是眉头紧锁。
“废物!一群废物!”
董卓猛地停步,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面前的硬木案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的令箭筒都跳了起来。
“区区草寇!一群饿得站不稳的泥腿子!竟能!竟能…让本将折损如此多儿郎!张宝狗贼!本将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站在下首的李傕脸上。
李傕等人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接话。
下曲阳那一场伏击,黄巾军如同疯狗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完全不顾伤亡,硬生生用人命堆垮了西凉铁骑的冲锋阵型,将董卓引以为傲的精锐冲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那份疯狂,至今想来仍让他们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灌入,带来外面的喧嚣。
“报!将军!”一名亲兵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并州张使君已至营门!”
董卓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头,环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住帐门方向,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哼!来得倒快!”董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浓重的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环视帐中心腹,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并州那群人看了我西凉男儿的笑话!走!随本将去‘迎接’这位张使君!”
他刻意加重了“迎接”二字,其中的不满与怨毒之意,帐中诸将皆心知肚明。
当董卓带着李傕,郭汜等西凉悍将,如同群狼环伺般走出中军帐时,正好看到张显一行人穿行在营寨之中。
他们人数虽仅有百骑,但那股子精悍与铁血之气,却如同出鞘的利刃,与营中弥漫的颓靡之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显一身玄甲赤氅,走在最前,步伐沉稳。
风雪在他眉宇间刻下的冷峻线条丝毫未减。
十三亲兵拱卫身后左右。
董卓大步迎上,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洪钟般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的。
“哈哈哈!张使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一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他张开双臂,作势要来个熊抱,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般压了过来,带着一股浓烈的汗味和血腥气,试图在气势上先声夺人。
张显脚步未停,在距离董卓尚有三步之遥时,恰到好处地停下。
他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动作从容不迫声音平静无波:“董中郎,久仰久仰,广宗战局朝廷忧心,特遣显前来,与中郎共襄剿贼一事。”
董卓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环眼中凶光一闪即逝,随即又哈哈大笑,声震屋瓦。
“哈哈哈,也是董某办事不利啊!这才让张使君千里奔波,不过如今有张使君相助,何愁这张角妖道不灭!来来来,帐内叙话!请!”
他侧身让开道路,动作粗豪。
中军大帐内,炭火熊熊。
董卓高踞主位,张显被引至左侧首席。
李傕,郭汜等西凉将领则按刀立于董卓身后,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对面十四人。
只不过张显没有落座,他站着看着坐在了主位上的董卓不语,面上毫无表情。
身后十三亲卫的手各自扶在刀柄上,与西凉将领们各自对望。
“张使君。”董卓端起酒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你远道是客,按理说,这广宗战事,本不该劳你大驾,奈何那张角妖道,诡计多端,下曲阳一战,竟被他那狗弟张宝钻了空子,设下埋伏,害我折损了些许儿郎,这才…咳咳,一时受阻。”
“些许儿郎?”张显忽然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