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余泽畔,安北军大营。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营寨的栅栏和哨塔上,发出呜呜的鬼啸。
校场上积雪盈尺,此刻却黑压压站满了人。
四周高墙火光照耀堂皇。
近万名入营十三天的安北军士卒,在凛冽的寒风中站成一片歪歪扭扭的方阵。
他们大多只穿着单薄的皮袄或夹袄,冻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点将台上,只燃着两支粗大的火把。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高顺那张如同岗岩雕琢出来的冷硬面孔。
他身披铁甲,按刀而立,像一尊沉默的煞神。
陈忠和张白鹿一左一右侍立在他身后。
陈忠穿着崭新的安北军司马皮甲,努力挺直腰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台下这些昔日的袍泽兄弟。
张白鹿则面无表情,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冷吗?”高顺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台下死寂,只有风雪的呜咽。
“老子问你们,冷吗?!”高顺猛地提高了音量,如同炸雷!
“冷…”稀稀拉拉,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
“大点声!没吃饭吗?!”
“冷!!”这一次,近万人用尽力气嘶吼出来,带着被严寒折磨的怨气。
“冷就对了!”高顺的声音斩钉截铁。
“记住这透骨的冷!记住这冻掉脚趾头的冷!想想你们的婆娘娃子,爹娘兄弟!他们现在,是不是也缩在窝棚里,冻得发抖?!”
台下骚动起来,很多人想起了家中的亲人。
“开春了,胡虏的刀子,只会比这风更冷!他们的马蹄,会踏碎你们刚分到的田地!他们的箭,会射穿你们窝棚的草帘!你们婆娘娃子的血,会把这雪地染红!”
高顺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个人的心。
“告诉老子!你们想不想让自家婆娘娃子,也尝尝这冻掉脚趾头的滋味?!想不想看到自家的窝棚被烧,刚播下的种子被胡虏的马蹄踩烂?!”
“不想!!”这一次的吼声,凶气高涨。
别看是黄巾军,但这些人见识过的惨烈战场甚至要比一些并州军卒还多。
“不想,就给老子站直了!挺起你们的脊梁骨!”高顺厉喝。
“从你们签下兵籍,领了安北军号牌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是流民草寇!你们是兵!是戍守边墙,护佑家小的盾!是砍下胡虏脑袋,换粮换田换前程的刀!”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雪亮的刀锋在火把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军法!就是尔等的天!”
“十七条!五十四斩!就是悬在尔等脖子上的刀!”
“怯战退缩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