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震惊,是困惑,甚至…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触动?
“民心…所向…”他脑海中再次闪过自己密奏草稿上那四个字。
此刻,这四个字仿佛有了具体。
这绝非虚言,也绝非仅仅是畏惧强权。
伍琼默默地伫立良久,直到看到张显与柳木一家道别在亲卫的簇拥下离开,朝着中军大营的方向行去。
他仿佛也才回过神来。
微微晃了晃脑袋,叹息道:“唉,本初兄让我办的事居然如此轻松.”
回洛阳后该怎么夸晋乡候根本都用不着编撰,随便拿出一些所见所闻就足矣交差了。
——
夜。
九原城内,依托旧城残垣新建的将军府灯火通明。
白日里庄户人家的烟火气被肃杀的军伍气息取代。
巨大的议事厅内,一张用整块巨大原木粗略刨平而成的长桌占据中央。
桌面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并州及周边舆图,上面用朱砂,墨笔清晰地标注着山川河流,郡县,关隘,以及代表敌我态势的各种符号。
地图旁,一盏盏油灯将厅内照得亮如白昼,也映照着围坐的将领们。
张显已换回玄色劲装,端坐主位。
他左手边依次是护匈奴中郎将黄忠,接任度辽校尉的赵云,九原都尉吕布,雁门都尉张辽,右手边则是刘备,其弟关羽,张飞,以及游弈军几名校尉,甲虒军几营的营正。
谋士方面,荀彧尚在太原统筹后方,郭嘉则西河郡,戏忠在强阴,此刻皆不在场。
韩暨还在匠作营督造,也未列席此次的纯军事会议。
负责记录的是新任五原郡长史是之前太原郡的一名郡吏升任。
众将行礼落座,张显示意都说说接下来如何。
吕布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几分亢奋,这一仗给他打爽了。
“主公!”
他一开口就是主公,自从伍琼带来了他升任九原都尉的升迁令后,他当天就纳头拜下了。
有了朝廷的旨意升迁,他自然就可以脱离丁原认主张显。
“五原郡内残胡已清剿殆尽!筑城的俘虏也够使唤了!咱们还等什么?末将愿为先锋,率狼骑直扑云中郡!把那些占着我大汉故土的杂胡统统赶进阴山喂狼!”
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地图上标着云中郡的位置上。
赵云眉头微蹙,冷静地接口道。
“奉先兄,云中郡情况复杂,去汉更久,据游弈军最新探报,盘踞云中沙陵,原阳一带的,主要是鲜卑宇文部,拓跋部的小股势力,还有部分南匈奴溃散的休屠各胡。
他们彼此虽有龃龉,但若我军大举压境,难保不会暂时联合抵抗,且云中地形更趋草原,利于骑兵驰骋,不利于我军重步展开,贸然急进,恐有闪失。”
张辽沉稳地补充道:“子龙所言甚是,我军新复五原,根基未稳,九原,宜梁诸城防务仍在加固,粮道亦需时间稳固。
若主力尽出云中,后方空虚,万一草原深处有变,或西河,雁门方向有警,恐首尾难顾,末将以为,当以巩固五原为要,同时遣精干骑军,不断以小股兵力袭扰云中诸胡,疲其力,扰其心,待其内部生乱或我军后方无忧时,再雷霆一击,方为上策。”
“文远太过谨慎!”吕布不满地哼了一声。
“那些鲜卑杂胡,乌合之众!羌渠的王庭都被咱们踏平了,还怕他们?疲敌扰敌?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兵贵神速!就该趁他们惊魂未定,一举拿下!”
刘备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
“奉先将军求战心切,乃为国建功之志,然文远,子龙二位将军所虑,亦是为大军安危战局稳妥。
云中之地,胡汉杂居百年,民心向背,尤需谨慎,备以为,军事进逼固不可少,然攻心之策亦当并行,可否效法将军在五原之法。
一面以游弈军,狼骑精锐持续打击其有生力量,焚其草场,断其商路,一面广派细作,联络云中郡内尚存之汉民遗族,并设法离间鲜卑各部,胡汉之间?
若能使其内部生乱,或令部分部落心生归附之意,则收复云中,事半功倍矣。”
他手指点向舆图上云中郡几个可能尚有汉民聚居的据点。
关羽抚着长髯,丹凤眼微眯,沉声道:“大哥所言有理有据,某观那鲜卑,宇文拓跋等部,并非铁板一块,可视其首领品性,或可利诱之,或可威逼之,若能使一二部族为将军所用,则云中门户洞开。”
张飞豹眼圆睁,声如洪钟。
“俺也这么认为。”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焦点在于推进的速度与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