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公!荀公!天大的喜事!”
签押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年轻的属官几乎是冲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将军府…夫人诞下麟儿!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荀彧手中的笔锋猛地一顿!
一滴饱满的墨汁,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从狼毫笔尖悄然坠落,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面前那份刚刚写到“蒙学乃百年树人之基,典籍馆之设,当广纳贤才,精校善本…”的条陈末端。
浓黑的墨迹迅速在素白的宽纸上洇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墨梅,盖住了“善本”二字。
荀彧的目光,凝在了那滴突兀的墨迹上。
案牍劳形的紧绷,千头万绪的权衡,在这一瞬间仿佛被这滴墨给凝固住了。
窗外隐隐传来的是晋阳城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此刻才穿透了那无形的屏障,清晰地涌入他的耳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这滴墨在纸上无声晕染开一般,悄然弥漫上他的心头。
是欣慰,是如释重负,是看到并州根基得以延续的踏实感。
将军有后,对于整个并州而言,意义之重大,远非寻常添丁可比。
这意味着传承,意味着稳定,意味着无数追随者心中那份对未来的期许有了具体的寄托。
荀彧的目光,缓缓从纸上那朵墨梅移开,望向窗外喧嚣的晋阳城。
他清俊的脸上,那惯常的温润和沉稳依旧,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捉摸的光芒。
有对新生麒麟儿的由衷祝福,有对并州未来的期许,也有一丝更深沉的凝重与思量。
他轻轻放下笔,将那份被墨迹沾染的条陈,缓缓推向一边。
然后,他重新铺开一张洁白的宽纸,提起笔,饱蘸浓墨。
清隽的字迹在纸面上流淌开来。
“臣彧,谨拜表以闻,欣闻前将军府麒麟降世,弄璋之喜,夫人邹氏,贞静淑德,诞育有功,母子咸安,此乃天佑并州,泽被万民之吉兆也!臣等闻之,莫不欢忭踊跃,感戴莫名……”
——
“生了!夫人生了!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天佑夫人!天佑小公子!母子平安!”
“大喜!大喜啊!将军有后了!夫人和小公子都安好!”
前将军府紧闭的大门豁然洞开,报喜的仆役如同插上了翅膀,一遍遍高喊着喜讯,向着晋阳城的大街小巷狂奔而去!
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泛起阵阵涟漪!
“什么?生了?母子平安?上苍保佑!将军洪福!”
街边一个正支着摊卖蒸饼的老汉,闻言猛地丢开手里的蒲扇,浑浊的老眼骤然亮起,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小公子!是位小公子!将军有后了!咱们并州有福了!”
旁边粮庄的掌柜探出头,激动地搓着手,连声叫好。
“快!快回去告诉婆娘!让她把攒着的那匹红布拿出来!给小公子祈福添彩!”
“备酒!今日全城同庆!我请!”
一个酒商站在酒楼门口,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引来一片叫好声。
整个晋阳城仿佛被这喜讯点燃了!
街道上瞬间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互相道贺,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笑容。
家家户户的大门被推开,人们涌上街头,议论着,欢笑着。
孩童们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大人在街巷里奔跑嬉闹,清脆的笑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