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莫隗,宇文普父子,以及吕布的几个核心将领吕峰,魏续,宋宪都挤在这里,人人脸色青白,嘴唇发紫。
“图!图怎么样了?”吕布看向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厚重皮袍,戴着厚厚皮帽,却依旧冻得浑身发抖的瘦削中年人,正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地伏在一张临时架起的矮几上。
他叫徐衍,是晋阳派出的测绘匠师,也是这支队伍里最宝贝也最脆弱的人。
矮几上铺着一张半干半湿,绷在木框架上的坚韧羊皮,旁边散落着各种精巧的工具。
墨斗,罗盘,比例规,刻刀,炭笔,还有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珍贵颜料。
徐衍的手指冻得通红肿胀,几乎握不住那支细若发丝的刻针。
他正全神贯注地借助一盏小油灯微弱的光,在一个代表山丘的符号旁,用极细的墨线勾勒一条新发现的河流走向。
矮几旁边,还堆着厚厚一迭已经绘制好的,标记着各种符号和密密麻麻小字的草稿羊皮。
听到吕布的问话,徐衍猛地一哆嗦,手中的刻针差点滑落。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和冻伤的青紫,声音颤抖:“回…回将军……正…正在标注今日午时发现的那条无名河……支流走向…与…与昨日发现的‘黑石砬子’山隘的相对方位……风雪太大,星象…星象无法观测,只能…只能依靠步测和罗盘…误差…误差恐…恐怕……”
他话未说完,一股前所未有的猛烈狂风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主帐的侧面!
“嘎吱——嘣!”
支撑帐幕的一根主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的牛皮绳瞬间崩断!厚重的毡帐猛地向内凹陷,狂风裹挟着冰刀雪剑般的雪粒,狂暴地灌入帐内!
“保护图纸!”
徐衍惊恐地尖叫起来,下意识地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扑向矮几上的羊皮舆图主稿!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线。
那盏为绘图提供唯一光源的小油灯,灯焰在狂风灌入的刹那被猛地拉长,扭曲,随即“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外面风雪的狂啸。
更致命的是,狂风卷起矮几上散落的,尚未固定好的草稿羊皮,如同白色的蝴蝶般呼啦啦地卷向帐外!
“我的图!”
徐衍的声音绝望得变了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与黑暗之中,一道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是宇文普!这位归义校尉的儿子,年轻的宇文部勇士,距离矮几和帐门最近。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管那些被吹飞的草稿,那些是心血,但主稿才是根本!
他像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子,合身撞向徐衍和那张承载着主稿羊皮的矮几!
砰!
沉重的矮几被他撞得移位,上面的墨斗,罗盘,颜料盒哗啦啦倾倒飞溅!浓黑的墨汁泼洒开来,溅了徐衍和他自己一身一脸。
宇文普根本顾不上这些,他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死死抵住被狂风吹得向内凹陷,眼看就要撕裂的帐幕豁口,同时双臂张开,如同铁箍般紧紧抱住了矮几和扑在矮几上的徐衍,用自己的身体构筑起一道血肉屏障!
“呃啊——!”
冰冷刺骨的寒风和雪粒如同无数把小刀,狠狠切割着他暴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皮肤。
破碎的帐幕边缘如同铁片,在他奋力支撑时划破了他的皮袍,瞬间在手臂上拉开一道血口!温热的鲜血涌出,滴落在冰冷的羊皮上,又迅速被寒意冻结,在尚未干透的河流墨线旁,晕开一朵刺目的暗红冰。
“普儿!”宇文莫隗惊怒交加,猛地拔出腰间弯刀,想要冲过去。
“都别乱动!堵住风!”吕布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压过了帐内的混乱和帐外的风啸。
他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异常沉稳,一个箭步冲到帐门附近,双臂灌注神力,猛地抓住那根断裂摇晃的帐杆,全身肌肉贲张,硬生生将其稳住!
同时一脚踢开散落在地的杂物,清出空间。
“吕峰!魏续!压住左边!宋宪,带人去找绳子!加固!”吕布的命令清晰而急促。
黑暗和混乱中,士兵们凭着本能和训练执行着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