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几次寻机,奈何欲私会探春而不得,只得将此事闷在心中。
至未时,贾母推说身子疲乏,先行回了荣庆堂。陈斯远一家子略略吃过一盏茶,便别过贾政等启程回家。
临上车之际,宝姐姐偷眼朝着陈斯远递了个眼色。陈斯远心领神会,分别与迎春、黛玉交代过,转身便钻进了宝钗马车中。
待马车出了宁荣街,宝姐姐便撇嘴道:「亏我那阵子对凤丫头掏心掏肺的,今儿个一见面便拿话儿怄我!」
陈斯远心道何止是你啊,凤姐儿连我都剜了一眼。当下揣着明白装糊涂,赶忙追问详情。
宝姐姐提起来便气,便将那会子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通。
陈斯远含混道:「许是艳羡林妹妹、二姐姐都得了诰命?」
宝钗撇嘴道:「可不就是如此?真真儿是,她与二姐姐、林妹妹亲厚,不忍出言相讥,反倒拿话儿来揶揄我。」
陈斯远赶忙搂了宝钗香肩,笑道:「妹妹也不用置气,待往后我立了功劳,一准儿给妹妹讨个诰命来。」
宝钗却正色道:「夫君还是要以仕途为要,不好因着我耽搁了自个儿。」
「我心里有数。」
怨气撒出,宝姐姐心下熨帖几分,忙说起湘云之事,言语间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
陈斯远便道:「妹妹有些苛责了。湘云才多大?又不似妹妹这般,岳母有什幺事儿都要寻了妹妹计较。说不好听的,只怕大家伙都当湘云还小,她走到哪儿都跟着丫鬟、婆子,想要抗争————谈何容易啊。」
宝钗一琢磨也是,便蹙眉叹息道:「云丫头————可惜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那陈也俊可是慎刑司的漏网之鱼啊。今上什幺都好,唯独两样,一则好脸面,二则小心眼。如今乃是大灾之年,朝廷用度不过勉力维系,但凡出现亏空,谁也不知今上会不会旧事重提。
说今上不待见贾家,实则不待见的是整个大顺的旧勋贵。陈家既为旧勋贵中的既得利益者,焉能免了过后清算?
此事如今还做不得准,陈斯远便暂且压下,只与宝姐姐说些闲话。
转眼进得八月里,因初三日乃是贾母的正日子,是以尤氏这一日便往荣国府来帮衬。
到得荣庆堂里陪着贾母说了会子话儿,恰忠靖侯府开丧,贾政、贾琏回来复命。贾母听得史鼎情形,心下唏嘘之余,不由物伤其类,唯恐自个儿时日无多。
恹恹之下,便道:「你们也乏了,我也乏了,早些寻一点子吃的,歇息去。」
尤氏打荣庆堂出来,与平儿闲话两句便往大观园而来。谁知一径进得大观园里,便见角门、正门敞开,四下竟无人值守。
尤氏心下纳罕,忙打发了身边儿小丫鬟去寻管事儿的,自个儿瞥见探春、惜春两个,便去寻两个小的说话儿。
谁知正说的热络,先前的小丫鬟便气咻咻回转,与尤氏道:「奶奶,那两个婆子实在不当人。我问管事儿奶奶何在,她们只说散了。我说奶奶请见,那两个只管推诿,还说东府的奶奶管不着西府的事儿。说到最后,竟连我也一道儿骂了!」
尤氏闻言冷笑道:「这两个是什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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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惜春两个相顾无语。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夏金桂管家,便有那先前不得志的阿谀奉承之辈,往绮霰斋送了礼,溜须拍马一番,顶了先前老人儿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