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煊见老海里一个劲细心的弹羊毛,他又拿起马扎去一旁看杀羊去了。
契丹人宰羊极为利落,他们直接就开膛。
利用锋利的短刀在羊的胸口下方,划开一个不大的口子。
「这里直通心脏。」耶律乙辛给宋煊比划了一下:「从这里深入羊的胸腔,用手指找到并且掐断连结心脏的大动脉。」
「我们契丹人视羊为伙伴,所以不愿意它们死的过于痛苦,这样心脏的血液会瞬间涌入到胸膛,并不流出体外。」
宋煊点点头,他只现场见过杀猪,没见过杀羊的。
原来杀羊是这样的,他猜测是心脏这个过程无法继续泵血,失去了送氧的能力,羊的大脑瞬间缺氧死亡?
那辛兔别看是女子,可是下手干净利索,她现在开始舀出聚集绵羊胸腔羊血,并且看向耶律乙辛。
「辛兔询问远道而来的客人,是否要饮用这最新鲜的羊血?」
耶律乙辛看向宋煊:「第一口给贵客。」
「谢谢,我不喝这种新鲜的血。」
宋煊摆手拒绝。
耶律乙辛又道:「宋状元不必介怀,此物有壮阳的作用,尤其死从心尖流出来的。」
「还不如从羊鞭充血流回来的呢。」
宋煊摆摆手表示自己身体好的很,用不着喝这种不卫生的羊血壮阳。
几个人见宋煊拒绝,他们也各自喝了起来,连带着耶律乙辛、庶成都没有拒绝。
毕竟一旦有食物与壮阳这个词联系上,男人们都很难拒绝。
宋煊由此更加确信他们契丹人一点都不会做血豆腐吃,更不用说血肠了。
传闻制作血豆腐的法子起源于明朝,在清朝声名远播列为贡品。
宋煊觉得他们真是暴遣天物,这种美食都不懂的食用。
当然血豆腐吃多了容易拉黑屎的事,他是深有体会。
「宋状元,你试试。」
耶律庶成打趣道。
「你们会吃血吗?」
宋煊往一旁靠边,避免血溅到自己身上:「不会平日里就这幺吃吧?」
「那不是。」
耶律乙辛给宋煊介绍着,他们会制作一道貔狸道美食。
契丹人会把血里放食盐,在和莜麦以及碎羊肉,剁碎的心肝之类的全都灌进羊的肠子里,如此来煮熟吃。
反正是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的。
宋煊啧啧几声。
他总觉得按照描述,契丹人做的血肠不是血肠,肉肠也不是肉肠,就是大杂烩。
「行,那我狠狠的期待一下。」
宋煊倒是真想尝尝这大杂烩,是不是黑暗料理?
辛兔三下五除二就剥下了羊皮,可以说到一定的观赏性,最后都是薅下来的。
「这倒是与我家乡杀猪不一样。」
宋煊忍不住笑道:「主要是我们家乡杀猪都是要吹猪的。」
耶律庶成虽然饱读诗书,知晓汉文化许多典故,但是对于这种生活常识他并不知晓。
耶律乙辛则是摇头:「我虽然接触过汉人,但也没见过他们杀猪。」
「宋状元,这猪是怎幺给吹死的?」
宋煊就是解释了一下,是杀了猪之后,再吹气。
目的是让猪皮鼓起来,再拍打拍打,便于后续猪毛刮的干净。
后期要幺靠打气泵,要幺就靠沥青,总之靠嘴吹是不可能的了。
宋煊瞧着辛兔的把羊头顺利割下,扔在一旁:「这必然是杀了百头以上的羊,手艺才能如此纯熟吧?」
耶律乙辛给她解释了一下,辛兔比划了一只手。
「她八岁开始就杀羊了,早就过了五百个数。」
「啧啧啧。」宋煊伸出大拇指表示赞赏:「倒是个爱劳动的好女子。」
契丹人所说的控弦之士几十万,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女人小孩给算进去。
反正他们这个群体,那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
耶律乙辛不懂宋煊的话里的意思,反正就是夸赞了辛兔一句。
于是辛兔杀羊越发卖力起来,原来宋人都喜欢看人杀羊,当真是奇怪的很。
他们中原没有羊吗?
在中京城附近,羊可以说一眼望不到头的。
周遭都是权贵的地盘,他们是要赶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吃草才行。
宋煊津津有味的看着现场杀羊,又瞧着一眼老海里依旧是在弄弹羊毛,不知道要弹到什幺时候。
终于在几只羊都被宰杀干净后,他们开始烤羊煮血肠,连带着火把要点起来了。
老海里他才开始找出一张旧的毛毡,将弹松软的羊毛一层一层铺在上面。
「不知道宋人他们要多厚的?」
听着耶律乙辛翻译的话,宋煊思考了一二:「至少在冬天能温暖的。」
老海里点点头,于是又开始加羊毛,达到他惊艳的厚度。
在弄完这些后,开始向铺好的羊毛上均匀泼洒热水。
老海里招呼耶律乙辛让他一同把这个动心卷成一个长卷,用绳子捆扎结实。
接下来老海里就请宋人的士卒一起帮忙,如同山贼们给至尊宝灭卡裆的火一样。
大家用脚反复蹬踢、滚动,要持续很长时间。
甚至连宋煊都上去体验一二,待到众人都累了之后。
老海里依旧表示大家休息然后继续踢踏,今日就必须给宋煊弄出来。
明日好进行最后的漂洗、拉伸并且晒干之后才能使用。
最后这活都简单了,用不着老海里出手,宋煊可以直接带走。
宋煊不懂羊毛,但是他听契丹人说这样可以让羊毛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从而形成一块紧密的毛毡。
「这个活可以交给水力。」
宋煊坐在椅子上,觉得这样太累人了。
不如利用水力漂洗,取代人工的踩踏,提高效率。
但是他们这些契丹人好像并不在乎,反倒乐在其中。
宋煊也懒得说些什幺,他只是思考着如何要利用这笔没人看好的买卖,在没有人注意之前,先搞起来。
他又去对比了一下死掉羊皮上的羊毛,与活羊剪下来的羊毛对比,虽然都是同一品种的绵羊毛,但是质量却不一样。
还是外层的羊毛更长更厚更粗,内外不同,这门买卖还有的细分。
在东京城搞明显不现实,不如就先运回自己南京去,在那边操持起来,人手充足。
还能带动掏粪队以及归德军许多家属来干活挣钱,改善家庭。
宋煊觉得这件买卖,前期那幺多道工序,创造出两三千个岗位完全没问题啊。
至于卖给谁?
那必然是先找官家让官府买单,先下发给周遭的士卒回笼资金。
或者先试着卖一波精品的羊绒大衣,引领东京城的潮流,走高端路线。
只是形成规模后,这种原材料容易卡脖子。
宋煊认为还是要想个法子解决这种事。
「酒便是我们的重酒。」耶律乙辛坐在一旁笑道:「此酒乃是用牛羊乳汁制成,味酸,有驱寒御寒的作用,夏日还是少喝些。」
「我浅尝一碗酒,多了不喝了。」
等耶律乙辛倒完之后,宋煊才笑道:「主要是这种私酿的酒,我觉得初入口酒力不明显,但事后必然后劲强硬。」
「哈哈哈,倒是瞒不过宋状元。」
耶律乙辛给众人倒酒,他没想到宋煊会如此平易近人,这使得辛兔的家人对他都刮目相看。
几个人喝了口酒后,吃着烤羊肉。
宋煊主动提起话头:「耶律乙辛,我看你仪表堂堂必然有大志向,你就没有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