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不下这口气,就只会告状?
刘娥瞥了吕夷简一眼,瞧瞧你推荐的人选。
如何这般小气,还没点本事。
真以为告状,就能阻止宋煊夺得状元?
这件事闹大点结果,对谁最不好!
一定是身居高位的开封府尹陈尧佐。
吕夷简明显接收到了刘太后的眼神示意,他连忙开口:
“还请大娘娘把崔立的弹劾给我等看一看。”
“在官家那里。”
赵祯把崔立的奏疏拿出来,让他们对照着御史赵温瑜的看一看,很明显就能瞧出来谁在说谎。
王曾是相信崔立的人品的。
他仔细看下去,连崔立女婿骂的方言都记录上了。
瞧瞧赵温瑜所写的,偏向性极高。
再加上韩琦与宋煊二人添油加醋的喝骂,以及殴打朝廷命官之类的罪名,通通都给安上了。
曹利用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赵温瑜,这个鳖孙是想要毁了自己好女婿的前途,在他的奏疏里把宋煊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泼皮。
不过他并没有出声,今日这件事绝不能如此算了。
待到众人都看完了,刘娥率先开口:“王相公,你怎么看?”
“回大娘娘。”王曾主动行礼道:
“臣请斩赵温瑜!”
此言一出,直接搞得厅内众人都极为惊诧。
尤其是太祖皇帝可是留下那句不得杀士大夫以及上书言世人。
其实这话太祖太宗都没有严格执行,而是从真宗皇帝放权开始,士大夫们主动推行这一条。
尤其是曹利用眼睛都亮了。
他还想着要如何报复赵温瑜呢,未曾想王曾竟然说要杀人!
果然还是这些读书人心黑手辣。
他们黑吃黑啊!
赵祯身体微微后仰,他倒是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王曾会如此激进。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什么?”
刘娥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听错了。
“臣请斩赵温瑜。”
随着王曾刚强有力的声音响起,赵温瑜站都站不住了。
“为何?”
“结党营私。”
王曾一字一顿的回答着刘娥的询问。
“臣绝没有结党营私!”
赵温瑜脸色苍白,眼神乱转,弓着身子连忙开口道:
“臣就是看不惯宋煊那个狂徒,还未曾考中进士,就如此猖狂行事。”
“臣一时间义愤填膺,才会写了弹劾奏疏。”
“臣绝不敢结党营私。”
王曾很确信赵温瑜便是结党了,他瞥了一眼吕夷简。
这背后若是没有吕夷简的指使,一件小事如何能发展成这般模样?
吕夷简看见王曾瞥向自己的眼神,知道这口黑锅自己不想背也的背了,连忙站出来:
“大娘娘,臣以为王相公所言,过于惊世骇俗,更何况我大宋自有国情在,如何能随意杀上书言者?”
刘娥也不想斩去自己在朝堂当中的助力。
就算她权倾朝野,可也是个女子,想要控制朝堂,必须要有自己人。
吕夷简便是自己人,他帮助自己笼络的人,便是太后党。
至于帝党。
赵祯都无需笼络,许多人都会站队于他。
尤其是以王曾为代表的主要帝党成员。
至于曹利用别人都觉得他是太后一党的,但是刘娥可并不把他纳入自己的派系当中。
而帝党也不认为曹利用是自己一派。
故而曹利用的政治地位十分的尴尬。
“不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
刘娥直接开口道:“如何就到了杀人这个地步上,尔等都是朝廷的忠臣,为朝廷做事。”
赵祯看向自己的母后。
他先前一直都不理解那个街头算卦的,为何会拿出一枚天圣铜钱放在十二上。
赵祯一直是觉得朝廷没有钱的缘故。
可是那枚铜钱上有天圣二字,被他给下意识的忽略了。
母后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赵温瑜以及他背后的陈氏兄弟,这不就是说明母后她一直摄政,是压在十二哥头上吗?
如此一来,得不到公正。
他们还如何肯尽心为朕做事?
赵祯突然就悟了。
他确信自己此时的理解,并没有差错。
在许多事上,自己这个当皇帝的主意都不会被采纳。
大家听大娘娘的。
甚至自己连皇后都选择不了。
赵祯不相信依照母后对后宫的掌控,她会不知道郭氏跋扈的行为!
成亲这么几年自己都没有子嗣出生,她就一丁点都不关心的?
赵祯低下眼珠,他终于悟了。
其实在母后眼里,权力是排在自己这个亲儿子前头的。
这几年当皇帝当的,赵祯觉得自己进步极快。
尤其是对权力的认知!
赵祯能过看出来他母后对于权力的贪恋,并且不想让自己亲政的意图来。
可以说现在越想,赵祯就越觉得自己心情低落。
好像从小到大,母后她都不怎么喜欢我!
赵祯想不明白,原因在哪里?
若是赵祯跟宋煊吐槽此事。
宋煊绝对告诉他爱你老妈,玄武门见呗!
王曾却是不这么认为,又是与太后据理力争。
刘娥只觉得王曾越来越聒噪,恨不得把他给踢出中枢去。
免得天天在这里掣肘!
作为人精的吕夷简瞧出来太后对王曾加深厌恶后,这才站出来与王曾据理力争。
曹利用与张耆坐在椅子上并不搭茬。
倒是张耆开口道:“老曹,街上传言宋会元对你女儿一见钟情,可是真的?”
“我听人说你连嫁妆的事都没提呢,他就接二连三的拒绝了他人招婿?”
“嘿嘿。”
曹利用十分的得意,他忍不住得瑟道:
“老张,实不相瞒,便是如此。”
“没办法,谁让我闺女长的俊俏呢。”
“额呵呵。”
张耆笑了笑,他是见过曹利用的闺女的,传闻宋煊长的极为雄壮,若是配上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确实有些为难。
“行啊,回头就等着喝喜酒了。”
张耆丝毫不理解吵得热闹的文官:“真是让你捡到宝了,若是能连中三元,你老曹的尾巴都得翘起来。”
“哎,话不能这么说。”曹利用嘿嘿的笑着:“我女婿早就说了,为人处事要低调。”
“低调?”
张耆满脸的狐疑之色,伸手指了指:“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当会元的第一天,就会被御史给弹劾的。”
“他是个糊涂蛋。”
曹利用哼笑一声,摆摆手:
“被人当了刀子用,都不知道,你瞧着吧,他绝对会在京师待不了了,真是自己个惹祸上身。”
张耆也是点头赞同。
虽说大家对于御史都比较“宽容”,人家就是干这个活的。
可你也不能胡编,弹劾一个贡士,当真是以大欺小了!
如此没品的事都能做出来,其余御史也得跟他切割。
免得因为他一个人,玷污了御史的含金量。
赵温瑜也不敢说事陈尧咨的主意,要不然就真多做实结党这件更麻烦的事了。
于是在吕夷简辩驳求情的时候,王曾也同样不杀他,直接踢到岭南去当官。
吕夷简本想再争取,可是王曾就想要杀他来以正视听。
反正他又不是考上进士当官的,而是靠着父荫。
吕夷简只能答应,把赵温瑜贬谪到岭南为官。
他一直都觉得政治是相互妥协的,可惜陈氏兄弟没有在现场。
否则他们就会切身体会到吕夷简说的有多么正确。
而前脚作为清贵官御史的赵温瑜转眼就去岭南舍生取义喂蚊子玩,心态有些崩了。
待到他们吵闹结束,赵祯神情落寞的奔着外面走,想要散散心,瞥见了脸上带着笑意的曹渊。
“陪朕走走吧。”
曹渊大喜,连忙拱手称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