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娥的一句询问,搞的孙奭好奇心也是被吊起来了。
刘娥见他也在迟疑,所以看向刘筠。
刘筠本就是习惯性摆烂,他倒是不嫌弃事大,笑呵呵的道:
“其实太祖、太宗朝都是写完了,就可以当场交卷,用不着糊名誊抄之类的。”
“甚至太祖、太宗两位先帝还当场点评士子的诗赋。”
以前是诗赋,写的快也在情理当中。
如今可是策论,那快就不是一般的快。
瞧瞧下面还在陈思苦想的诸多学子便能证明。
刘筠的话倒是给了刘娥合适的理由,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
“那真宗朝呢?”
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刘筠微微一笑:
“回大娘娘的话,当年殿试时,晏同叔说自己做过类似的题,请真宗皇帝再出一道,待到晏殊写完后,真宗皇帝便是当场看的,大为满意。”
现如今正主晏殊还在那里监考呢。
“哦,老身险些忘了此事。”
刘娥轻轻颔首:“既然已有先例,那拿他的卷子来看,也没什么不符合规矩的事了。”
赵祯也说不出话来,毕竟刘太后想说的全都让刘筠来替她说了。
刘娥问,不就是想要让他们来替自己找理由吗?
于是张茂则笑呵呵的走过去,轻声道:
“宋会元,你可是写完了?”
“没写完。”
宋煊一句话,便把把张茂则吓得险些站不住脚了。
毕竟是他汇报的。
如今太后、官家以及两位主考官都想要看宋煊的试卷。
结果宋煊来一句没写完,那就没法子交。
张茂则顿时哭丧个脸:
“宋会元,你莫要说些打趣的话。”
“要不然我这颗脑袋就长不在我的脖子上了。”
“我看你都写完了。”张茂则脸上带着恳求之色。
“你如何能偷看我卷子的内容?”
“莫不是那姓陈的派来故意找事的?”
宋煊盯着他道:
“我可知道,自从太宗皇帝下过命令,谁写的快交卷,立即要被赶出殿外被罢黜的,我没写完,你别跟想骗我,也莫要跟我言语。”
张茂则被宋煊盯的不敢言语,任凭自己怎么恳求都不行。
宋煊只当作是没听见。
一旁的吴育觉得自己受到影响了,那个宦官喋喋不休的。
十二哥儿都说他没写完,还让他提前交卷。
很难不让人怀疑此人是那陈尧咨的余党啊!
要不然破了的砚台,劣质的纸张,以及那根迷香,如何都能精准的放在宋煊身边?
张茂则只能哭丧着脸回去汇报。
赵祯瞧见自己贴身宦官脸色如此,手上连宋煊的卷子都没拿来,顿时感到奇怪。
莫不是他随意瞎汇报了?
刘娥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张茂则,吓得张茂则双腿都有些发颤。
“怎么回事?”
赵祯自是要给张茂则一个机会,否则欺骗大娘宁这件事说不过去。
张茂则说了实话,那便是宋煊说他没写完,不信任自己。
还拿出太宗朝都例子说休想骗他。
张茂则对天发誓绝不敢欺瞒大娘娘与官家。
宋煊他确实早早就写完了试卷,并且再等墨水干涸,不会污染卷面。
否则给自己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
他更不可能是陈尧咨的同党,天地可鉴!
如此一来,倒是让赵祯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觉得宋煊的反应十分正常。
任谁在殿试考试前被动了手脚,还能随便相信他人,那只能说明他记吃不记打,这种坑他下次还得跳进去。
刘娥感到有些好笑,宋煊如此紧张,更是让她觉得吕夷简的势力也该被敲打敲打了。
殿试当前,竟然搞出如此大的“纰漏”,传出去都让邻国笑话。
孙奭叹了口气:“幸亏十二郎是个警惕的性子,要不然还真不好说中招之后,他该是何等的愤怒与无助。”
“这可是天子门生啊!”
这话就是说给太后以及皇帝听的。
科举考试是国家大事。
可是偏偏有人胆敢在这里搞事,这不单单的是祸害学子,更多的是侵害天子的威严!
赵祯闻言当即火气就起来了,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
他方才为了顾全大局,没有让人去审陈尧咨,只是让王曾与吕夷简去询问,给了陈尧咨充足的体面。
可惜陈尧咨并不需要这份体面,因为他们都没有证据。
谁瞧见了?
连个证人都没有!
反正这件事便是有人做了,有没有证据说是陈尧咨做的。
你能奈我何?
“孙侍读说的在理啊。”
刘娥也是赞同了一句,随即笑呵呵的道:
“看样子是他们过于疏忽了,此事还是要查。”
“我去讨要。”刘筠主动请缨。
“也好。”
刘娥表示赞同。
刘筠面上带笑,走过去,瞧着宋煊:“十二郎,可是写完了?”
“没写完。”
宋煊头也不抬的翻过自己的试卷,避免被他人看见,顺便举手示意。
晏殊当即走过来,询问:“怎么了?”
“晏相公,此人总是在这里喋喋不休,影响我考试,我怀疑他是陈尧咨同党,故意来坏我心境,看我试卷做印记的。”
听了宋煊的话,刘筠白的胡须都气的要立起来了。
脸上立马就变得红温。
他当真没想到自己奉命前来讨要卷子,会被宋煊给告状了。
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老夫是刘筠!”刘筠伸出手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谁是陈尧咨的同党!”
“同党当然是你。”
宋煊用身体护住自己的试卷:
“别以为我不知道殿试的规矩,范院长早就提醒过我多加注意!”
“绝不能提早交卷,否则就会被罢黜!”
“你这小子所言,当真是气煞我也!”
刘筠被宋煊一句同党就给怼的红温。
他要真是陈尧咨同党,也不会一直担任“重要职位”,数年得不到升迁!
当然包拯是没有跟宋煊提过他是被刘筠赏识,并且接了晏殊的书信,建议包拯去应天书院试一试的事。
宋煊却是毫不在意的道:
“他在如此隆重的殿试上都敢搞如此多的幺蛾子,我不相信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得到的。”
“况且我卷子都没有写完,凭什么要我提前交卷!”
“这是大娘娘的意思。”
刘筠直接就把刘娥给卖了。
宋煊哼笑一声:
“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就是不交卷子,你能奈我何!”
晏殊瞧着刘筠如此红温的模样,内心也有些相信这兴许是大娘娘的意思。
可是晏殊也能感觉的出来宋煊便是故意的。
他太了解宋煊这小子了,报仇绝对不隔夜。
现在谁要是沾上陈家兄弟,就等着晦气吧。
如今刘筠受到了“侮辱”,那必定会大肆宣扬陈尧咨做的坏事。
陈尧咨的潜在盟友也会掂量掂量,关键时刻是拉兄弟一把,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宋煊自己个不确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就是要把水搅浑浊,把事情往大了闹。
最终他们才不敢轻易动手脚。
唯有惹人注目才行!
至于冤枉这个较刘筠的大儒,宋煊完全不在乎。
毕竟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好好好。”
刘筠气的拂袖而去。
吴育没想到陈尧咨的同党竟然如此多,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宦官,一个考官,都来跟他讨要卷子。
要不是考场上纪律森严,他真想帮宋煊再次大喊一声。
然后赵祯以及刘娥就看见刘筠黑着脸回来,说宋会元也不相信他。
还诬陷自己是陈尧咨的同党,甚至把试卷都给遮盖起来,不让他看。
此举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
想我刘筠,好歹是天下闻名的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