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罢免折继宣,也是北宋对于边疆世袭势力既有依赖又有防范的矛盾态度。
当年李继叛宋归辽,还是家主折御卿引兵征讨,召回银、夏诸州党项、羌族许多人,以及不少部族,甚至连契丹部落都来归附。
如此得了万余精兵。
折家父子十几年前也是抱病出征,平定边疆,皆是壮年病死于军中。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边将无战事,宋廷自然是要对他们进行敲打。
折继宣性格残暴、不善抚民,且有勇无谋,不适合当知州。
如今折家还需等待与西夏的战事大规模发生,才会重新崛起。
而种家军至今还没出现呢。
种世衡靠着他那大儒叔父种放恩荫,如今还在地方上当知县积累经验,并没有转武职呢。
折继宣喝着酒,心里苦闷。
“表哥,我看你闷闷不乐,还是少饮酒吧。”
杨文广虽然年轻,但是他奶奶是折继宣他爷的妹妹,是折继宣的姑奶奶。
折继宣瞧着自己年轻的表弟,知道自己在罢免这件事上,他们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
毕竟全都在皇宫站岗的大头兵。
还不如他们折家自由度高。
如今他来到东京,住在杨家,就是想要跑跑关系,想要重新做回那个位置。
这也是折家首次出现兄终弟及的袭职方式。
可惜事与愿违,为此他抑郁而终。
若是能够多活一段时间,赶上宋夏战事,他兴许有机会。
因为他娘靠着次子以及三子立下功勋,获封了福清县太君。
诸如杨家将里的“佘太君”一个意思,在宋代是对女性尊贵地位的认可,更是一种殊荣。
“无妨,今日是石家大喜的日子,你不要管我,我心里有数的。”
折继宣瞧着来敬酒的新科进士范详,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又机会跟那连中三元的宋煊接触上?
听闻官家对他十分看重。
若是他能够帮自己说说话,兴许就能官复原职。
毕竟折继宣去找那些文臣,人家一听说是武将还是犯了错的边将,根本就不见。
宋煊成为曹家的女婿,说明他对武将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而且他岳父曹利用是当今大宋军方第一人。
若是有曹枢密使说话,那也是极好的。
但是曹利用很注重自己的交往圈子,不会与边将私下交流。
这是犯忌讳的事。
为此折继宣也是求门无果的。
今日正是一个好机会!
石元孙虽然有着祖上给的底气,但是到了今日,已经是黄昏余晖了。
未曾想在宋煊的帮助下,当真是又有了一丝起死回生的希望。
所以他对于边将出身家族,并没有太大的鄙视。
毕竟石家也落寞了。
万一哪天人家崛起了,也是未可知的。
故而石元孙也领着妹婿来给这群人敬酒。
大家相互介绍着,但是石元孙瞧着杨文广身边的人有些陌生,连忙询问。
再得知是折家将的时候,石元孙脸上带着笑,连连喝了三杯酒。
表示自己不知道折继宣来京师来,要不然也会单独下请帖的。
他与杨文广同在皇宫当差,平日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虽然如今大家都落寞了,他也是下意识的送了请帖,来不来都无所谓的,但是请帖必须得送。
这是礼节问题。
石家没有长辈了,石元孙作为嫡子嫡孙扛起家族大旗,必须要考虑全面。
折继宣本来就是蹭关系来的,被石元孙如此一敬酒,立即飘起来了。
“敢问石家是如何榜下捉婿的?”
“哈哈哈。”
石元孙巴不得有人问这个话题,他当即拍了拍范详的肩膀:
“我这连中三尾的妹婿,乃是连中三元的宋煊宋状元介绍与我的。”
“宋状元慧眼识珠,说别看范详次次都是倒数第一,他有实力又有气运,认为我这妹婿范详定然能够高中。”
“我是相信宋状元的判断,况且他骗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当日金榜题名果然如此,我这妹婿连中三尾,真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气运加身,幸亏早与他定下婚约,要不然如何能轮得到我石家?”
范详脸上带笑并不言语。
其实当日省试放榜,他是真的希望有人能够对自己榜下捉婿的。
奈何一个都没有。
倒是十二哥儿保媒拉纤,再加上那一千贯堆了整间屋子的钱财刺激,范详更是奋力一搏。
如今才有了这般的名头。
折继宣越发确认他们之间关系匪浅,连忙询问:
“可否代为引荐宋状元,我在家乡就听过他的诗词。”
“哦?”
石元孙顿感惊奇。
他知道折家是以武艺传家,对于诗词歌赋什么的根本不在意。
这就相当于一个文盲宣布自己喜欢诗词。
他也知道折继宣被革职的消息,但是也没有在意。
毕竟府州(今陕西府谷县)距离东京也太远了,石元孙也不感兴趣。
“这得问我妹夫。”
石元孙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折继宣的内心想法。
范详倒是无所谓,他知道宋煊对于武将并没有鄙视的心思,反倒对于当兵打仗有些兴许。
否则也不会写出那么精彩的三国故事。
折家久在边境,兴许有不少战事可以给十二哥参考。
毕竟三国演义自从刘备在汉中大胜曹操之后,已经许久都没有更新了。
“可以,等我陪着我大哥走完。”
范详脸上带着笑:“十二哥儿这个人,他是喜欢交朋友的。”
折继宣觉得自己目的就要达成了,自是连连感谢。
石元孙带着妹夫继续去敬酒,有些事也没必要都说。
他相信宋煊是个聪明人。
其实有了石元孙的说辞,其余武将世家动心思的也不在少数。
宋煊如此有眼光,是否也能给自己家族找个进士作为联姻呐?
毕竟谁家还没有个女儿孙女了。
连石家都证明这条路是可以走成功的,那其余家也是可行的。
不说找个连中三元以及连中三尾这类气运以及实力加身的,找个普通进士,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除了曹彬家族,他们都落寞了!
在顶峰待过,谁愿意家族一直往下滑落,最终泯然于众人啊?
杨文广瞧着兴奋不已的大表哥,当然明白他的想法,因为太浅显了:
“你觉得这事能成?”
“我找别人,他们都不搭理我,如今我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嗯。”
杨文广也知道大表哥心理定然不会就此甘心的。
可是事实证明,大表哥当真不适合当一个“首领统帅”。
在这方面,不如二表哥做的好。
否则就是平白把祖父辈好不容易招揽来的“人”,全都往外赶。
无论如何,对于折家以及大宋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们在大宋治下,甚至在边境呆了如此之久,许多事都了如指掌。
若是叛宋归辽,或者归附西夏,对于边军都是一种打击。
咱们不知道对手的消息,他们却对边境上的驻防很是清楚,那就是把许多人都葬送了。
但是在外面,杨文广又不能说。
最终酒足饭饱后,在范详的带领下。
折继宣与杨文广都站在了宋煊面前。
听着范详的介绍,宋煊主动站起身来:
“不知道二位,是有何事?”
折继宣非常急切的道:“主要是想请宋状元帮个忙。”
杨文广连忙找补一句:“成不成的都有谢意。”
“对对对。”
宋煊瞥了杨文广一眼,折家将他是听说过的,但是对于折继宣并不了解。
“谈什么谢不谢的。”
宋煊示意范详给找间房聊聊。
然后四人坐在房间里,听着折继宣的描述。
“你是说自己控制不住脾气?”
“是。”
“我大表哥他勇力绝伦,就是容易惹出祸端来。”
杨文广再次给折继宣找补,他也不愿意三十多岁的大表哥就此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