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当中的杀人犯很少,多是打架斗殴的犯人。
稍微罪过重些的全都被发配走了。
外地的罪犯被发配到东京来当禁军。
总之,全都是“位置互换”。
这样就算变相的斩断犯罪者在当地的关系网。
确保罪犯不会受到本地熟人的照顾,免去刑法。
宋煊颔首:
“回头把这桩案子的卷宗给我拿来瞧瞧,既然凶手还没抓住,那必然还会继续犯案的。”
“喏。”
于高应了一声。
“然后便是客商最容易被杀。”
于高无奈的笑了笑:
“大官人是聪慧之人,小的也没有想要隐瞒的心思,咱们开封县作为赤县,治安还是好些的。”
“就算开封府管辖的县,盗匪横行,黑店林立,当真不是胡说的。”
宋煊对于这些事也有所耳闻,南京城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许多杀人的事用不着他出手,只需要他动动嘴,就能把那些不守规矩的悍匪给弄死。
论搜集情报,找他们的落脚之地,对于宋煊在宋城掌控的力量而言,那可太简单了。
但是相比于东京而言,此时大宋的南京更是一个小地方。
宋煊靠着金钱与手段,可以把宋城的黑白两道都编纂成熟人社会,谁都能卖上几分面子。
但是要出了宋城,及时雨宋煊的名号便会弱上几分。
此时小镇做题家宋煊,猛的来到东京这块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当父母官。
辖区内超过六十万人口,比大宋任何一个县都要多上几倍甚至十倍。
这不是在开玩笑。
一上来就面对如此重的压力,其实朝堂当中许多人都不看好宋煊。
这也是开封府府尹陈尧佐愿意听吕夷简的话,不用他主动出手。
许多事,都会砸的宋煊他自己个错误百出。
到时候你这个上官,可就有很多的法子整治他。
因为许多人连驻村都觉得头疼。
一个中等规模也就两三千人的村子,许多事处理起来,就够你挠头的了。
更不用说律法更加不健全的大宋。
东京城百万人口。
天南海北,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说统治一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就算是给宋煊划分一半人口都难搞。
他也需要更多的人手和财力,才能堪堪维持稳定,要想打探消息,还不如鬼樊楼呢。
毕竟东京城的各种势力,本来就犬牙交错。
倒是牢头毛朗接过话茬,他肯定要给宋煊好好大吐苦水。
牢中大多都是流氓无赖,到时候大官人他无法完成“监狱空”的考核,可不能赖我啊!
因为只要监狱空了,朝廷就会给发一些奖励的。
证明你县内治安好!
算你知县的政绩。
但是在东京城内,人烟浩闹。
在这里各色人等凑集。
流氓无赖,横行于街巷之中,滋扰生事。
一些游手好闲之徒设立美人局,以倡优为饵,引诱浪荡子,趁机敲诈钱财。
京师无赖子相聚于蒲博,开柜坊,私屠牛马驴狗以食,消铸铜钱为器用杂物者。
瓦肆勾栏也成了放荡不羁之所,纨绔子弟、市井无赖、闲散军卒全都聚集于此。
滋扰之事时有发生。
开封县的大牢,从来都没有空过。
宋煊颔首表示明白了。
其实就是东京城内存在着大量的无业游民。
再加上一些逃兵、无赖等亡命之徒,组成了不少团伙,形成了东京城等地下黑暗团伙。
恶性案件频发。
拐卖儿童、沟渠当中女干污妇女,各种杀人案件频出,大部分都是为了钱财。
如此种种恶人在世,谁会卖你一个臭外地来的“宋城及时雨”的面子?
听都没听说过。
在东京城,真不如宋状元郎的名头好使!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很艰巨,但是没想到任务会这么艰巨。
早知道就不在皇帝与范仲淹面前装逼了。
要接下开封县这个烂摊子,证明范仲淹的理论是对的!
但是木已成舟,现在反悔也没什么用。
既然要做,宋煊就要做出一番政绩来。
顺便通过这个位置,干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如果能推动小皇帝尽早亲政,那更是重中之重需要做的事!
宋煊拿起王保送来的茶壶,用周县丞的茶具给两个手下斟茶:
“你继续说。”
于高连忙道谢。
虽然他不明白宋煊为什么泡茶都不碾碎了,而是直接冲泡。
毕竟按照大宋士大夫们的传统,那斗茶可是一件雅事。
宋煊作为状元郎,又不缺钱,没可能不会的。
于高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
“大官人,仅天圣元年到五年,光是开封府各县上报到劫杀案便有三百多起,其中我估算了一下,六成是独行客商。”
宋煊端起茶饮了一口,他其实游学的时候,也遇到了。
许显纯不就是嘛。
他这种还算是轻的。
“许多客商可都是连尸骨都找不到的。”
宋煊点点头,兴许就做成人肉馅的包子,被卖出去了。
孙二娘的黑店只是个缩影,在大宋各地可是多了去。
天天说大宋是弱宋,谁都打不过。
但是民间风气还是挺彪悍的。
五代十国的荼毒不是光靠着士大夫们矫枉过正,就能轻松挽回的。
像狄青这种十几岁就杀人顶罪的,绝不在少数。
“大官人,第二类便是牢房里经常抓的人了,那就是偷儿。”
宋煊让牢头毛朗给自己讲一讲有关偷儿的事。
偷儿这个职业非常古老,而且一直都不会消灭干净。
只会因为时代的进步而减少。
或者说传统的技术与手艺传承不下去了,无法应对新时代,才在特定的情况下逐渐消失。
但是在国外,那可是常见的很。
“好叫大官人知晓,东京城有一个名唤赛猿猴的偷,是贼头。”
“据说此人能够徒手攀爬七丈高的城墙,用浸过麻药的竹管从窗缝吹入,使得整个屋子里的人全都昏迷后行窃。”
“只拿人钱财,从不害命,时不时的还会把偷盗来的钱,都散给穷人。”
“他手下的换作是掏摸党。”
“哦,何为掏摸党?”
宋煊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像有组织的小偷团伙,他小时候没咋见识过。
但是知道自家老爹出门坐火车之类的,会把钱放在内裤的兜子里,要么就单独缝在衣服内趁里。
“好叫大官人知晓。”
牢头毛朗给宋煊简单的说了一下。
掏摸党分工明确:有眼子望风,快手行窃,巧手解绳,哑子传递。
“这些人抓到过没有?”
“回大官人,报案的也有不少,但是那赛猿猴不轻易收人。”
“还有模仿他们作案的,但是手艺不行被抓了,我才得知他们的分工。”
牢头毛朗解释了一下。
宋煊点点头,看着两个主要处理案件的人:“还有别的嘛?”
“别的就不多了。”
于高的话,毛朗也是赞同。
那些打架斗殴被抓进来的,根本就没必要提。
吃上一些日子的牢饭,就把他们全都放出去了。
因为这个时间,就可以申请新的补助,那些粮食自是要省下来,聚少成多,大家伙分了钱,让他们给点钱提前释放出去。
全都是生财有道。
“那有没有经济犯罪?”
听着宋煊的询问,于高与毛朗对视一眼:
“大官人,何为经济犯罪?”
“比如制造假钱、假交子,火龙烧仓,实则私卖分赃的!”
于高想了想,才回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交子只在四川等地流行,大宋虽然缺铜钱,但是在东京城是不缺的。”
“假铜钱街上就算是五岁孩童也能分辨出来真假,因为做的太真成本就高了,唯有那些大宗买卖,用金子来兑换的,兴许会有,但是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