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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两个人,宋绶如何能没有印象,而且还认识。

他无法像宋煊这样直接说出来。

宋绶却是觉得秦应不了解宋煊,才会想着给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借此来带歪他。

可宋煊早就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道理,可以反过来污染他。

域外天魔,可不是吹出来的。

宋绶瞧着秦应这幅模样,不知道宋煊说了什么话,有什么让秦应想要“拨乱反正”的想法。

“哎呀。”

宋绶又是叹息一句:

“和光同尘,就如同这茶杯上的裂缝,既然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

“秦通判,可你别忘了,宋十二可是状元郎,你文采没人家好,为官之道也没他理解的透彻。”

“就算三人行必有我师,可也不是谁都能当人家老师的。”

“你!”秦应瞧着宋绶,早就受够了他的阴阳怪气。

“宋学士,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宋煊连忙出声制止:“万一人家东山再起,到时候王者归来,打你我的脸,又该当如何?”

“啧啧啧,我倒是想要瞧见这一幕。”

宋绶放下手中的冰裂杯:“正如我听说过的一句话。”

“清官如檐上冰,日头一出便化了;”

“浊官似阶下苔,风雨愈大愈鲜亮。”

“别这么说。”宋煊再次喝了口茶:

“方才秦通判不是在教我和光同尘,而是在教我如何在粪坑里游泳不被淹死。”

“哈哈哈。”

“我便是想要恭祝秦通判将来能够从岭南顺利回来。”

“哎。”宋煊又迎合了一句:

“宋学士,你我只是审,并无判的权力,万一秦通判去的是儋州呢?”

“哈哈哈,倒是老夫孟浪了。”

秦应被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搞得无比烦躁。

但是他可以肯定,陈尧咨没有什么实力救自己。

上一个为他驱使的人,还在岭南待着呢。

排号也轮不到自己先回来。

丁度是借着机会前往监牢,去看望丁彦的家小去了。

穆修在外整理了好长时间的情绪,正是因为自己的大胆,才有了今日的沉冤得雪。

要不然还得吃这个哑巴亏呢。

等他进了房间,发现秦应并没有关起来,而是坐下喝茶。

他明白,没有官家或者大娘娘的旨意,宋煊一个小小的知县,是无法关押比他级别还高的官员的。

不符合程序。

穆修也顺势坐下,瞥了一眼旁边的秦应,主动开口:

“秦通判,其实有件事,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明白。”

“你官职在我之上,家庭也比我好,甚至在上官赏识这方面,我也不如你。”

“你处处都比我好,比我优秀,缘何要找人诬陷我,非得要把我治置于死地呢?”

宋绶也是很奇怪。

穆修这个人死脑筋不懂的变通,难道是影响了秦应的和光同尘?

宋煊也是想要听一听他的回答。

毕竟穆修这个为人处事,他却是看不上。

但作为上官,想要整治下属的法子有很多,用不着栽赃陷害,大费周章啊!

当然了大家都是官员,诬告不像是民诬告官那么严重。

即使诬告事情败露,他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惩罚。

可只要成功了,就算是穆修最终洗清冤屈,但是他的仕途已然受挫,达到了自己目的。

“你是处处不如我。”

秦应指着穆修道:

“你自恃才华横溢,性格狂傲,当众嘲讽权贵,树敌颇多,不想和光同尘也就罢了。”

“偏偏倡导什么古文运动,我呸!”

“你分明就是想要影响大宋学子,想要把他们往晚唐的老路上走。”

“像你这样犹如祢衡一般的人,必须要先污名,再排挤你,让你滚出开封府。”

秦应说完后,宋煊三人全都愣住了。

宋煊以为这是什么文人相亲,他嫉妒他的才华之类的。

甚至是打压异己,巩固权力。

但是宋煊万万没想到是因为“改革”!

就这个韩柳古文与西昆体之间的隔阂如此之大吗?

朝廷今年突然以策论为科举重点,放弃西昆体的诗赋来取士,引起了以前许多官员的不满吗?

宋煊稍微想想倒是也觉得秦应的反应是正确的。

他们这些老进士,仗着中举的经验可以给儿孙后代留下宝贵的经验。

结果突然朝廷的唯一选官的风向变了,他们的宝贵经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韩柳的风格是挺适合策论的。

宋煊回过味来,这就是保守派与革新派之间的斗争。

而且今后此类事情也会经常发生。

宋煊不语,宋绶也陷入了沉思。

倒是穆修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

秦应无奈的哼笑了几声:“没想到吧?”

“却是没想到。”

穆修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缓了一会决定向秦应摊牌:

“尽管这些年我做了许多努力,但是喜欢韩柳古文之风的学子很少,我本来都想要放弃了。”

“但是你今日的一番肺腑之言,让我觉得事情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多难熬,我就心里有底了。”

“韩愈主张“文以明道“,强调文章应承载儒家思想,如《师说》《原道》。”

“柳宗元注重“辅时及物“,文章多关注现实,如《捕蛇者说》《封建论》。”

“我以前的打算是大宋自是要反对骈文对仗,用典点束缚,文章要经世致用,而非仅供娱乐。”

“有了秦通判点反对,今后我会更加努力推广的!”

秦应也是一脸惊讶的看向穆修,他没想到穆修竟然早有放弃的打算。

结果自己一摊牌,又激励到了他。

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秦应恨不得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就促使他心志更加坚定了呢?

简直是匪夷所思。

宋绶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起案子的走向,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

杨亿、刘筠等人推崇的西昆体流行几十年,绝对不会一朝一夕就被韩柳的古文给取代

尤其是刘筠这位大儒,尚且在人世当中。

穆修又看向沉思的宋煊:

“其实我知道宋状元也是这般想法,只是没有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你的赤壁赋有很高的文学修养,又有思想深度,远胜西昆体的空洞雕琢。”

宋煊闻言瞥向旁边的穆修:“你看过?”

“宋状元如此文才,你的哪一首诗赋我没看过?”

“东京城卖你的诗赋集,可是一直都很火爆的。”

“直娘贼!”宋煊咒骂了一句:

“本地的书铺太没有礼貌了,都不知道给我版权费!”

其余三个人都看向宋煊,不知道什么是版权费,但是应该是给他钱的意思。

倒是宋绶咳嗽了一声:

“十二郎,一般你要印书的话,都是要你给他们钱的。”

“他们只需要向官府提交申请,得到认证后可以印刷书籍,若是没有申请,朝廷才会给予打击的。”

“不过没有你的押,倒也算不得正宗。”

穆修又给解释了一句。

大宋时期,签名押的风气非常流行,不少文人墨客都有自己非常独特的押。

“押”,是创作者自己任意书写设计出来的一个“署名印”。

用这种独一无二的印来作为作品的个人专用记号,使有心之人难以摹仿,从而达到防伪的效果。

一直沿用到明清。

宋徽宗的押,被称为“绝押”,极为出名。

宋煊有些无语:

“等我仔细翻一番案例,我就不信他们能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随便刊登我的诗赋去肆意贩卖,还不给我分钱。”

“还有没有王法了?”

穆修没想到宋煊一个状元郎,会如此掉到钱眼里去。

他们自己钱,把你的作品传播到大宋各地去,帮助你扬名。

你还要钱?

孰轻孰重,你分辨不了?

“宋状元也不是缺钱之人,何故要沾惹这铜臭?”

听着穆修的询问,宋煊只是哼笑一声:

“穆参军,当真是何不食肉糜。”

“这从何说起?”

“咱们四个人在思想上都无法达成一致。”

宋煊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所以咱们也就别多聊了,反正恩怨缘由已经搞清楚了。”

“一个该被贬就被贬,一个该去应天书院教书就教书。”

“搞得两败俱伤,没什么意思。”

“他要去应天书院教书?”

秦应心里更是升起一股子寒气:

“绝对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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