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身世,还是先帝们的秘辛。
“官家此举,大善。”
王曾还是主动夸奖了一句:“只是驾驶驴车之事,还望三思而行。”
赵禎哈哈笑了两句:
“王相公不必忧心,驾驭驴车,我已经得心应手,而且十二哥说过,像我这般年纪,就算是摔了个骨折,也比寻常人更容易好。”
“男子汉大丈夫摔摔打打十分正常,朕也是想要长到十二哥那般的个头,將来上朝也会更加威严。”
王曾是福建泉州人,年幼被他叔父收养带到山东长大,个头不高不矮。
他对於皇帝渴望长高之事,也是能够理解。
不过太宗、真宗二位皇帝个头並不突出,官家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相比於太祖皇帝是个大黑胖子,其余两个皇帝身材都偏瘦弱,穿甲胃也是撑不抬起来的。
但是王曾对於宋煊的话十分不赞同,天子那是能隨便摔摔打打的吗?
“官家尚且年幼,宋十二他自幼便长的如此雄壮。”
“若不是文气外泄,谁都觉得他是个当禁军的人样子,官家不可同他学习。”
王曾说的后面那些话,赵禎都没有听见,唯独尚且年幼这句话,著实是刺耳。
原来在他们眼里,朕依旧是个“孩童”!
“十二哥尚未及冠,便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乃是文武双全之才,他比王相公连中三元的年岁还小呢。”
赵禎看著停在不远处的驴车:
“王相公何故这般贬低他?”
“臣不是贬低宋十二。”王曾捏著鬍鬚道:
“官家乃是君,他是臣,臣能做的事,君不一定能做,反过来亦然。”
“毕竟官家肩上担著的可是大宋亿万百姓和江山。”
“朕现在的肩上担著的只有这一条汗巾。”
赵禎把自己肩上的汗巾放在桌子上:“如今便什么都不担著了。”
王曾敏锐的察觉出来,隨著官家逐渐长大,也不满意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主的情况。
“官家勿要过於泄气,还需要时间。”
王曾也是劝慰了一句。
他思考著该到什么时候合適的时机,把大娘娘不是官家亲生母亲之事和盘托出。
赵禎对於这话早就听腻了。
要不是宋煊给自己出主意,他们什么话都不会说。
什么事都不会告诉朕。
“官家,今日我们再去寻了大娘娘,说有关无忧洞之事。”
王曾嘆了口气:
“大娘娘目前是不赞成调动军队来对付他们,甚至还想要以此为筹码,不再追究刘从德之前的事,方有商量的余地。”
“官家若是閒暇之余,可否去劝一劝大娘娘?”
“我?”
赵禎伸手指了指自己道:
“王相公不如去找曹侍中,兴许还能调动人马协助十二哥。”
赵禎觉得王曾是在大娘娘那里受挫气昏了头,才会来寻自己出头。
这种事,自己能去找大娘娘出头吗?
经过宋煊的教导,赵禎可是明白自己与大娘娘之间的敌对关係了。
曹利用与王曾的关係也不是那么好,就算曹利用呈现出好好先生的形象,但他就是跟王曾亲近不起来。
王曾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曹利用也不是大娘娘的心腹,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一个吸引仇恨的靶子。
就如同自己如今的处境一样。
王曾甚至也想要去找宋煊,问一问。
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刘从德被暴打一顿后,选择低头而不是报復的?
若是宋煊在这,兴许就会告诉王曾,方才官家已经说过了,谜底就在谜面上,只是你没理解。
王曾直接把宋煊拉了出来:
“官家,若是光靠著宋十二一人,怕是根本就无法剷除无忧洞这个祸害。”
“无忧洞存在多少年了?”
赵禎靠在椅子上:
“想必比朕的岁数还要大,那么多年朝廷都没有剿灭,难道靠著十二哥一个小小知县,就能剿灭的吗?”
“我去找大娘娘討要军权,王相公觉得朕在大娘娘眼里是真的想要剿灭无忧洞,还是想要剿灭谁?”
五代遗风可不是白说的。
至今仍旧没有完全灭绝。
別说赵禎不同意玄武门对掏,真让他接触许多军中將领,到那个份上了,轮不得赵禎不同意。
手下的人可不会放弃到手的功劳,来一波神龙政变,逼迫刘娥下台。
但是这种情况,是大宋这帮文官绝对不想见到的。
王曾一下子就被赵禎说的哑口无言。
但是他不仅不生气,反倒觉得官家真的长大了,知道如何思考事情了。
如此应对,他离亲政还会远吗?
“官家,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劝一劝大娘娘要执法严格了。”
王曾直接略过前一个话题:“自从真宗皇帝继位,大多是执政以宽,先前我也是如此。”
“但是我发现那些列人並不会因为朝廷执政以宽就收手,反倒会得寸进尺。”
“今后我还是要带头严政,以此来改变世人心中的侥倖之心。”
赵禎对於王曾的话,十分不以为然。
以前他还是对王曾的话言听计从的,但是自从跟宋煊这个“叛逆者”多接触后,便深受其影响。
这种执政以严的语调,十二哥早就说过了,而且在他任职的时候便已经有所体现。
如今撞了南墙,你才知道拐了。
更何况赵禎对於这些臣子也极为有戒心。
原来你们都知道朕生母的真相,但是碍於大娘娘的权势没有一个人主动告诉朕,全都为其隱瞒。
这么多年,你们有无数次暗示朕的机会,可一个人都没有。
既然你们如此畏惧大娘娘的权势,那便跟朕並不是一个盘子里吃饭的。
不如十二哥这个外来的主动告诉我。
赵禎也突然明白他爹曾经的操作,为了巩固皇权,任用被朝廷当权派所贬低排挤的的“南人”
之事。
唯有引进新的心腹,才能使得自己的羽翼逐渐丰满,才有更多的实力与原来的旧势力相抗衡。
事实证明赵禎对於这件事非常在意,在刘娥死后,他直接把刘娥提拔的宰相全都外贬了。
“王相公有如此心气,也是极好的。”
赵禎脸上带著笑意:“但愿大宋能够在王相公的治理下,世人皆是守我大宋之法。”
王曾一时间不知道官家是真心祝福,还是在阴阳讥讽。
现在连官家自己都看不懂了吗?
王曾捏著鬍鬚长时间没有言语。
“官家,多看一看这些大娘娘批阅过的奏疏,兴许对官家將来执政有所帮助。”
“多谢王相公提醒,朕会好好看的。”
“那臣就不打扰官家休息了。”
赵禎脸上带著笑意:“高指挥使,替朕送一送王相公。”
“是。”
高继勛前头带路,请王曾出去。
过了数道门后,王曾止住脚步:
“高指挥使,官家除了宋状元之外,可是接触了其余人?”
“不曾。”
王曾顿感奇怪,他不相信官家改变的如此迅速。
光凭藉宋煊一人,是没法瞬间影响如此之大吧?
王曾確实是小了域外天魔对本地人的污染能力。
尤其是赵禎生长在如此压抑的环境当中,反弹的速度是寻常人的数倍。
不过高继勛確实是发现了,官家其实是下意识的模仿宋煊的言行,如此来为自己增强信心。
这一点,他並没有告诉王曾。
“高指挥使,若是这玉清宫的道人多与官家接触,还望高指挥使多加阻碍,我有些担忧官家会走了真宗皇帝的老路,为这些道人所迷惑。”
真宗皇帝搞这些天数运动的时候,没少被王曾所diss。
就是因为如此,真宗皇帝是认为王曾是一个可以託孤之人。
真宗皇帝也是知道这种事是假的,但是他需要这种仪式来巩固皇权,全都是为了政治服务的。
高继勛点点头,並没有多说些什么。
他能给王曾透露出这些消息,便是认可王曾的人品。
就在王曾要踏出大门的时候,正巧遇见宋庠来了。
“见过王相公。”
“你这是?”
宋座是去与刘娥说一说官家今日的活动,未曾想王曾会在这个时候来见官家,不知道商议了什么事。
“好叫王相公知晓,我是来为官家记录起居注的。”
“嗯。”
王曾也不多言,直接走了。
因为刘娥破格提拔宋座的事,在王曾看来宋座与其余投靠刘娥的士大夫並无区別,所以对宋座並不是那么的感兴趣。
相反更善於交际的宋祁,与王曾关係不错。
在其死后,是宋祁给王曾写的墓志铭。
宋座瞧著王曾远去,颇为客气的拱手道:“不知道王相公来此?”
“公干。”
高继勛回了两个字后,便直接回去接著保护官家了,並不想与宋座多交流,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宋庠无奈的苦笑一声,也紧隨其后,进入了玉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