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依旧裹著毯子:
“宋状元倒是会关心下属,可是有些吏员习惯性蹬鼻子上脸,宋状元切莫过於心善?”
“心善?”
面对王曙的好心提醒,宋煊哼笑一声:
“王中丞真以为我立地太岁宋十二的名头,是隨便乱叫的吗?”
王曙一下子不言语了。
他更加震惊於宋煊年纪轻轻,对於掌控手底下的人却十分擅长之事。
而且对於他自己的绰號丝毫没有厌恶的情绪,反倒是极为满意。
赵禎瞧著宋煊如此霸气的发言,自是越发羡慕。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十二哥这般霸气!
他们在这里等著雨停。
班峰去了捕快衙役聚集的房间里。
“大官人有令。”
眾人全都站起来了,若是宋大官人选择此时出街,那他们也得跟著。
杜凌峰等人皆是看著班峰。
庆功宴他们都是参加了,大官人说什么命令,谁要是皱个眉头,那就是没有良心。
杜凌峰、乔天瑞等人却是听到县尉班峰道:
“大官人体恤咱们兄弟,如此大雨,难免家里人会被淹。”
“所以居住在低洼之地的兄弟,一会趁著雨小或者外面积水后,乘著竹排把家小接来安置在咱们县衙的后院。”
“至少县衙有柴火烧,还能让家小吃顿热火饭。”
班峰此言一出,倒是让屋子里的人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你们都不乐意?”
“没有没有。”
“班县尉。”
杜凌峰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道:
“每次下大雨,我家中屋子都会漏雨,本想著靠著大官人的赏钱攒钱修缮屋顶,未曾想大官人竟然如此款待我等。”
班峰知道杜凌峰,为了攒钱都把大官人赏赐的雪酒给卖出去了,自己没捨得喝。
“行了,你们自己个思量,家里有难处就把人接过来,我还要去通知其余兄弟呢。”
“多谢班县尉。”
班峰止住脚步,回头道:
“要谢就谢大官人,我不过是个传话的。”
屋子里的捕快等人脸上带著笑,笑呵呵的送班峰出门。
“大官人如此恩赏,当真是亘古未有啊!”
“是啊,以前咱们哪有这个待遇。”
乔天瑞嘿嘿笑了两声:
“我听闻祥符县的诸多差役正在凑钱给陈知县买中秋贺礼呢,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哈哈哈。”
诸多捕快脸上都带著欢快之意。
以往他们也是如此。
自从宋大官人主政开封县后,这些规矩全都改了。
只要大官人能够收上税来,定然会有他们一口汤喝。
“祥符县知县虽然是吕相爷的妹夫,可是他却没有胆略,把税收上来。”
杜凌峰鬆了口气,坐在一旁:
“就算陈知县真能收的上来税,这钱可不一定会用在咱们这种人身上一部分。”
“对对对。”
“其余人是其余人,宋大官人才是咱们自己人。”
“自从咱们领了中秋节礼后,以前说过话的,无论是开封府衙还是祥符县,都在询问,宋大官人还需要手下不。”
“哈哈哈。”
虽然一场大雨突如袭来,让他们有诸多担忧。
可是宋大官人的命令一下,又让他们全都安心起来了。
被他们提及的祥符县知县陈詁还没有从倾盆大雨当中缓过神来。
因为他觉得大雨再怎么下,半个时辰也足以。
可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大雨还没有停歇。
就算县衙会建造的比街道要高上许多,可是祥符县的清淤工作可以说没有弄。
外面已经是一片汪洋的趋势了,县衙里的水都排不出去。
甚至都隱隱要越过门槛,流入办公用房当中。
“这雨怎么还不停歇?”
陈詁站在门口颇有些焦急,这不是耽误自己下值!
至於水淹东京城这件事,陈詁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哪年没有被淹吶。
今年大旱,下一场雨正好。
但是一旁的孙县丞忍不住开口道:
“大官人,这场大雨当真是证明了宋状元的决断,今年怕是要被他比下去了。”
“我被他比下去?”
陈詁可没有这方面的思维,要知道他在朝中可是有人的。
宋煊他纵然会办事又能怎么办?
自古以来,便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没有人脉,你做的再好,官家也不会知道的。
“笑话。”
陈詁指著外面的大雨道:
“开封祥符二县本就是一体的,他宋十二光是给开封县清淤了,我祥符县的积水纵然变成汪洋,又会如何?”
“还不是奔著开封县流去!”
“宋煊此举,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反倒为我做了嫁衣。”
孙县丞虽然想要赞成陈詁的话,可是不用想清淤是有用的。
开封县的水能顺著沟渠排入汴河,祥符县从汪洋排到河流,就不会奔著开封县去了。
到时候祥符县全都是泥泞以及积水,怕是出行都困难。
百姓们纵然不敢当面咒骂,可是嘴上定然不会放过陈大官人的。
说不准今后就会有大量百姓流失,前往开封县,到时候祥符县就更收不上税来。
宋状元又在京师为官,就算他朝中没人,可是大娘娘与官家不会关注此人吗?
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自古以来就十分稀少啊!
孙县丞並没有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毕竟自家大官人的心胸实在是不怎么开阔。
自家大官人纵然是想要收税,也没那个本事。
现在开封县衙从上到下,吃的有多好,他们这群人可是看在眼里的。
那人家宋状元去樊楼吃喝,都带著手下。
咱们祥符县別说去樊楼,就算是去七十二家正店之一,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好事啊。
陈大官人他可是十分鄙视手下这帮吏员和衙役的,认为他们全都是奸懒馋滑之徒。
他们也配与我一桌吃饭?
“陈大官人,还是先歇一歇吧,这大雨怕是一时半会停歇不了。”
“嗯。”
陈詁转身回去,直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可是窗外传来的哗啦啦雨声,著实是让他听著心中生厌。
虽然陈詁嘴上说著对宋煊的操作不屑,可是一想到宋煊能够“未卜先知”似的,敢於与司天监做出相反的决断,就更让他心里不適。
“宋十二他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就单纯凭藉他年少轻狂吗?”
孙县丞瞧著陈詁难看的脸色,这么长时间的工作对接,他清楚陈大官人该是嘴硬,心里不得劲罢了。
他瞧著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本来是乾旱,朝廷还要求雨。
司天监又一次窥探天象错了,也不知道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
杨维德仰著脖子,瞧著连绵不绝的大雨,他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要湿了。
屋子里的积水也开始摸过脚面,这大雨在下一会,怕是要越过门槛,直接进了门。
家里是没法子待了。
杨维德拿了把破败的油纸伞,直接离开家里,前往司天监的高处避雨。
幸亏他在租住的地方並没有放什么太珍贵的书籍草稿。
因为有过经验。
更何况他这个技术官僚的俸禄,在东京城生活,也就挺一般的。
等他在祥符县走路,积水已经没到大腿根了,如此走路实在是累的很。
杨维德手中的破油纸伞,已经被狂风骤雨打坏,他直接弃伞慢悠悠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