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想要弄树来铸造护岸的场工恐怕很难集齐材料。
宋煊一边让人记录,一边瞧著远处。
城內的百姓有城墙护著,还能不被冲走。
但是城外的百姓可就遭了殃。
活人都顾不过来呢,死人的户体也没有人收拢。
大雨停歇过后,便是暴晒,兴许用不了几天就会炸了。
宋煊拿起笔也记了一下,要有专门的清理户体的队伍,还要按照户体给钱,如此方能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
若是少了银钱,总比到处都是户体,搞出更多被污染的水源要强上许多。
平原地带,很少有山,西高东低,地势平坦。
因为黄河多次泛滥,倒是还残留了不少可以用的防洪堤坝。
再加上境內河流眾多,经过询问,宋煊確定是流经河北,匯入白沟河,进入渤海湾。
他在这里游荡,目测工程量,思考著要不是设置一个闸门,缓慢的把田地里的水都匯入到隋唐大运河当中去。
反正这水最终匯入渤海,宋辽双方以白沟河为界,洪水也会过去,那就慢慢的往那边泄洪唄。
就算淹了对岸,那也是辽国的地盘。
最坏的结果淹了南岸,宋朝在边境上弄了许多沼泽,根本就不怕被水淹。
宋煊让人划船继续走,他要找个合適的地方修建一条沟渠,控制好水闸,免得黄河水没有按照计划输送到宋辽边境线上去。
“十二哥儿,这里积沙好多。”
王保指了指前方:“我们不能再往那边划了,差不多就要到白马县与顿丘的交界处了。”
“顿丘?”宋煊从船头站起来张望:“是曹老板曾经当过县令的地方,直娘贼,咱们划船还划的挺快。”
“是啊,这里是擅州的地界了。”
“洪水都衝到这里来了!”
宋煊把笔扔给齐乐成,拿过竹竿:“再往前走走,上岸去生活做饭吧。
一行人奔著瞧得见的岸边过去想要找点乾燥的柴火都找不到宋煊手搭凉棚仔细看过去,当真是没见什么山脉,一望无际的平原。
在洪水的分割下,形成了弯曲的线条分辨顏色。
再往远处走到擅州的治所,哪里便是冀、鲁、豫三地交界地带,自古为兵家必爭之地,兴许能望见山脉。
“大官人,此地是德清军驻扎地地方,我们可以前往那里去宣布。”
听著齐乐成的话,宋煊点点头,兵家必爭之地,怎么都得安排军队驻扎。
“如今也沦落为厢军地盘了。”
这是一个军事驻点,到了宋仁宗晚期被废。
“行,有厢军就成,他们这里没被淹没就算是幸运。”
留下人看船,他们便步行前往。
道路两边或坐或臥,躺了不少灾民。
他们瞧见有身著官服之人,皆是惊喜的望著,只是少有人敢前来拦截。
吧嗒。
老头带著孙儿给宋煊跪下,拦在路中央。
“大官人,能否赐些吃食,我这孙儿实在是饿的没力气了。”
宋煊伸手让王保掏个饼子,蹲下来,递给他:
“多谢大官人,多谢大官人!”
老头连忙咬了一口,隨即递给自己的孙子让他狠狠的吃。
“你们来这里几日了?”
“快三日了,城內的士卒不让进去,只能在外面吃点草果腹。”
宋煊警了一眼周遭人:“快些吃吧,要不然一会该有人上来抢了。”
老头虽然咽口水,也不想多吃。
孙儿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大官人。”
旁边也有人过来祈求。
“饼子没了。”
宋煊站起身来,对著周遭蠢蠢欲动的灾民道:
“我乃开封县知县宋煊,便是负责探查通知决口灾情,向朝廷回报的。”
“你们再忍忍,我先进城给你们討点米粥来放粮,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此賑灾的。”
有了宋煊的安慰,这帮灾民倒是立马哭泣起来。
朝廷总算是来人了。
宋煊报名號那也是常规操作,让灾民知道是谁来救他们的。
待到宋煊走到县城门口,有士卒阻拦询问:
“不知大官人是从何而来?”
“我乃开封县知县宋煊,奉官家与大娘娘之令前来救灾。”
宋煊让王保把自己的官印掏出来:“带我见你们的都虞候。”
“是,宋大官人请。”
士卒当即叫人打开护栏,恭敬的请宋煊进城。
至於外面的灾民,那是万万不能入城的。
宋煊打量著这座军城,瞧著里面大多数厢军士卒,衣服破烂,甚至为了凉快都不怎么穿衣服。
他们也不是用来作战的,多是修桥筑路的“杂役”。
至於待遇宋煊也不用问,他早就在南京城的时候领教过了,这帮人脸上刺字,能领点酱菜钱或者食盐钱,就算是这个都指挥使或者厢都虞候有良心。
强干弱枝的政策,就是这样,
而且他们的身份不是饥民就是罪犯,外面那些饿的进不来城的人,也是下一步需要接收的兵源“宋状元亲至,有失远迎,还望大官人勿要怪罪。”
厢都虞候刘钧嘴里说著客气话,请宋煊进来敘话。
诸多指挥使以及都头都来见礼。
那些文臣觉得曹利用无所谓,可是在大宋军方,曹利用的名头还是挺管用的。
如今曹枢密使的女婿来了,那必须要好好招待一二就算招待不出来,那也不能招待出错来。
要不然可就惹了麻烦。
宋煊倒是没有著急,而是先解决一下拉屎问题,
待到他去如厕的时候,刘钧也从侧面打听了一下宋煊此行来的目的。
得知是来救灾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
果然是受重视,如此重要的任务都交到了宋状元手上来做。
一会可得好好表现。
刘钧差人去做饭,必须要招待。
待到宋煊回来之后,刘钧连忙亲自端上瓜果。
不是他询媚,实则是想要进步。
在厢军这里担任主管,能有几个钱?
全都是穷鬼!
朝廷下发的银钱,那也是少的可怜。
“宋状元一路辛苦了。”刘钧脸上带著笑:“这是顿丘沙果和秋月梨,果肉酥脆甘甜。”
宋煊也没拒绝,拿起一枚梨子咬了口,觉得不错,又给自己几个隨从分了。
“大家都吃一吃,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宋煊递给刘钧一个,刘钧再次大声感谢。
“刘都虞候,外面的灾民来了几天?”
“两日有余了,开始是放了一些人进城,可后来实在是人越来越多。”
刘钧以为宋煊要质问,所以连忙解释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才不让他们进城来。
尤其是洪水过后容易有瘟疫的事,他们也都清楚。
黄河在滑州又不是头一次决口了。
大家也都有了经验。
“朝廷决定来賑灾。”
“那可太好了。”刘钧脸上带著喜色:“不知道是否要徵召我等去修黄河?”
“大抵是要等。”
宋煊咬著梨子道:
“此番洪水淹没的地方范围很广,需要的人也多,你这里还有多少粮食?”
“宋状元,我这?”
刘钧咬了口梨子,未曾想宋煊会率先询问粮食的事。
“厢军的待遇您也清楚,实在是没有多少余粮。”
“这样吧,你们德清军被调过去修筑堤坝的话,我回去向大娘娘请示,给下面士卒每人每日一点工钱,就当作是买粮食的钱了。”
宋煊如此直接,让刘钧有些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