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自是招呼了一声,便有侍从出来。
宋煊带著他们几人穿过自己家的大厅,走向后院,进了书房。
陶宏瞧著契丹人,这种丑了吧唧的髮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所以难免多看几眼。
等到了书房,王保依旧是跟进去。
就算是这些契丹人没什么恶意,他也得时刻防范一些。
宋煊请他们坐下,又掏出钥匙,仔细打开锁,这才细致的净手,最终带上赶製的手套。
耶律庶成对於宋煊如此繁琐的动作,也能明白定然是好宝贝。
否则绝不会这般细心对待。
现在连刘从德这个见过无数宝贝的人,也被宋煊这套繁琐的操作给整的把胃口吊起来了。
“宋状元这件宝贝,到底有多好,我还未曾见识过呢。”
此时的书桌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宋煊让他们全都不要过於靠近桌子。
王保站在一旁,示意他们后退。
宋煊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只琉璃製作的雄鹰给放在桌子上。
眾人的眼睛全都死死的定在这上面。
“双翼如玄铁,眼神如寒星,爪鉤似金铸。”
耶律和尚下意识的就把评判海东青外表的短语给念出来了,用的还是契丹语,別人都听不懂。
他的话音刚落,宋煊便把一只受伤的天鹅放在了雄鹰的金爪之下。
耶律和尚的瞳孔微微睁大。
如此挣扎受伤的天鹅,更加突出了海东青是何等的凶猛有力量。
关键这个受伤的天鹅內部当真有一刻琉璃珠子,著实是让他挪不开眼睛。
“北,北珠。”耶律和尚激动的指著道:
“真有北珠!”
“天神赐福。”
“天神赐福。”
耶律庶成也是呢喃著这句话:“天神赐福。”
像他们这种契丹贵族,对於打猎,那绝非是简单的追溯祖先的渔猎活动了。
而是一种“通神”萨满的仪式了。
他们通过海东青,完成对天神力量的汲取和展示。
尤其是海东青的凶猛、迅捷、一击必杀,更是契丹人最崇拜的尚武战士的品格。
属於一种培养和炫耀武力强大的心思。
更不用说海东青制服天鹅,正如大辽皇帝统治四方,乃是中原人所说的“天命所归”的合法性的权力隱喻。
以前辽国皇帝想要彰显自己政权的神圣性,还要带著各国使者去打猎,可不一定能够打到有北珠的天鹅。
但是眼前这个琉璃製品大不一样,能够更加直观的展示大辽海东青围猎的精神图腾。
如今大辽皇帝身体有恙,也不再是小年轻了,可以四处追逐打猎。
如今只需要把此物摆在宫中,让眾人参观,就能让他的天命所归向各国使者进行展示。
他们这些契丹人,如何能够不心动呢?
耶律庶成极为確定。
大辽陛下定然会十分喜欢此物的。
两个契丹人被这个手工品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以大辽的实力,就算聚集全国之力,都无法復刻出来。
“真是好宝贝啊!”
刘从德没有那么多的內心戏,但是他却直观的感受道:
“大食人的琉璃算个屁啊!”
“这才是天下第一琉璃器,宋状元,咱们真的要卖了这件宝物吗?”
“我都捨不得出手了,要不咱们別卖出去了,再想想其他办法!”
刘从德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宋煊说的这玩意这么好,他就不答应往外卖了。
大不了自己给宋煊钱。
他拿回府中摆在那里就觉得赏心悦目。
宋煊给了刘从德一个满意的眼神,对,就该这么当托。
没白让你来!
宋煊大义凌然的道:
“刘知州,为了我大宋的灾民能够不冻毙於城外,是需要筹钱的,所以宝物虽好,但是必须要卖。”
耶律庶成连忙开口道:
“宋十二,此物需要多少钱?”
“对对对,我们直接买了。”
耶律和尚也赶忙附和,钱的事好说。
宋煊轻微的摆摆手:
“刘六,不是我不卖给你,此物价格极高,而且本次拍卖会就是以此为噱头的。”
“若是连出现都不出现,那必然会有人质疑我宋十二的诚实守信的人品,纵然是此时的你出多少钱,我也不能答应。”
“况且先前所说,不就是来带你们亲眼见识见识嘛。”
宋煊的一席话,让耶律庶成回过神来。
实在是眼前的这个宝贝,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耶律庶成既然懂人情世故,那他也想要进步的。
別看出身是季父房,可是契丹都立国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子嗣都很多。
耶律庶成觉得若是自己能够把这个宝贝送到陛下手中,不光是自己,怕是自己这一支子都会受到重用的。
毕竟如今的陛下,他確实有些老糊涂了,而且喜欢別人吹捧他。
年老的老虎,很担心自己抓不住权力,以及失去往日的威风。
所以这种“祥瑞”,他肯定是非常喜欢的。
“对对对。”
耶律和尚才发现自己的钱都捐了,早就成了穷鬼。
而且眼前这件好宝贝,看著就是价值连城的样子,自己定然是买不起的。
但是他可以立马派人回到南院(今北京)筹钱,时间上完全来的及。
他们这群人都是出自南院,主要负责管理汉人、渤海人的事物,来大宋也更加方便。
就是北京到开封的距离,超过一千里路了。
“宋十二,我能摸一摸吗?”耶律和尚小声询问。
宋煊当即摘下手套放在一旁,让他也仔细净手,然后擦乾净,再戴上手套。
耶律和尚没想到宋煊如此大气,真够朋友。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都给搓出血来,仔细清洁。
其余两人也没差,都想要排队摸一摸这绝世珍宝。
耶律和尚戴上手套后,仔细的观察来一下,这才小心的触碰。
摸了又摸后,在刘从德的催促下,这才不情不愿的摘掉手套。
如此好宝贝,谁不动心?
宋煊瞧著他们三个这般模样,也是屏住表情。
刘从德忍不住举起来仔细观看。
“啊!”
耶律和尚瞪大眼睛:“竟然还有如此多的色彩?”
阳光照过,玻璃自是散发出许多色彩,犹如彩虹一般。
“神跡。”
耶律和尚直接跪下了,嘴里念念有词。
宋煊下意识的嘖了一声。
果然“巫”这个职业在他们大辽那里都很有市场。
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大辽搞个像“张角”那样的“巫”出来。
宋煊觉得挺难的。
因为听耶律庶成说过他们也会学著中原王朝的手段,进行賑灾和减免赋税。
现在又算不得小冰河时期,很难有巨大的天灾诸如白毛雪发生。
耶律庶成也是憋不住了。
他闭上眼嘴里下意识的也念叨了起来。
这种神跡,他当真是头一次看。
倒是刘从德见多识广。
他家里也有琉璃,虽然不如眼前的这个纯净没有杂誌,但是一照太阳,也会出现各种色彩。
在宋煊眼神的示意下,刘从德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海东青。
然后不情愿的摘下手套,放在桌子旁。
“直娘贼,早知道你演戏下这么大血本,我就不陪你了。”
刘从德在心里默默嘶吼了一句,因为他也喜欢这个玩意。
属於是老毛病犯了。
看到好东西就想划拉到自己家里去。
耶律庶成怀著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戴上手套,亲自感受这一件好宝贝。
南人果然在手艺这方面是巧夺天工!
在大辽的那些汉人工匠,根本就没有这种手艺。
或者说汉人工匠为了在大辽更好的生存下去,做出来的器皿自是要学会融入大辽那种粗旷的形象,才能获取赏赐。
耶律庶成眼里全都是迷醉之意,他当真是想要拿走。
虽然他饱读诗书,但是面对这件宝物的时候,骨子里打草谷的血脉已然觉醒了!
“刘六?”
“刘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