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事,你就措手不及。
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提拔起来的人了?
所以当吕夷简说完之后,现场依旧是沉默。
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没有人相信吕夷简的话。
“此事,我当真不知。”
吕夷简也觉得有些丟人。
陈詁他自己做不到,结果因为別人做到了,就要把这条法子给断了。
他们都是在基层干过的人,那些正式吏员还好,可是衙役有几个有钱的。
知县一般也会拿出公使钱赏赐给这些人。
潜规则是有的。
只不过宋煊他行事张扬了一些,但並不算出格。
这些人虽然低贱,可是拿了钱总归是帮你干活的。
要不然一个外地的流官,光靠著手中的权力,逼迫他们干活,那能是长久之计吗?
上一次陈詁因为清淤的事,就让吕夷简失望透顶。
现在他又公然弹劾宋煊,连与自己提前通个气的动作都没有,更是险些把吕夷简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如今他是百口莫辩,连自己的姻亲张仕逊都没有站在自己这边。
可见陈詁他干的事,有多不靠谱。
“我去找他。”
“哎。”王曾连忙叫住吕夷简:
“坦夫,既然已经上奏,此乃公事,岂能你私人去解决?”
吕夷简捏著奏疏的手一时间有些发抖。
他当真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气的!
大家都是为了更进一步,或者保住家族在朝廷的地位不墮,才会有著千丝万缕的勾连。
现在这帮同党,遇到事情了,一个个的怎么都如此的不过脑子,光顾著自己爽快了!
真以为出了事,还有同党兜底可以无事吗?
就算是大娘娘的姻亲,该处置了还不是处置了!
“是啊。”张仕逊也在一旁帮腔道:
“此事还是交给大娘娘定夺,兴许陈知县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呢。”
张仕逊虽然与吕夷简是姻亲,但他也是被曹利用举荐到副宰相的位置上的,二人关係不错。
张仕逊都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吕夷简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你的同党,而你又身居相位。
那必然是事事都以你为首。
若他们全都绕过你,那还是个屁的同党啊?
他们都不听你的话,谁会相信!
但是吕夷简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背刺。
这比其余人攻击他,还要让吕夷简更加的难受。
难不成我吕夷简的眼光当中不行,全都看错了人?
“不错。”
张知白也赞同,他对陈詁的执政能力產生了怀疑。
有好的例子在眼前,他不仅连学习都无法学习,甚至因为自己做不到,还要毁了人家。
那就不是能力与態度的问题了,而是心思不正。
这种人在官场上的危害可是不小。
张知白嘴里吐出轻轻的不错两个字,更是击溃了吕夷简的內心,他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坦夫,既然不是你的意思。”
王曾也懒得追究是谁的意思,但是目前而言,宋煊乾的极好,自然是有许多红眼病的官员。
这都是在所难免的。
王曾在这方面也是有过这种待遇的,谁让他也连中三元过呢。
所以他能够理解宋煊的处境!
吕夷简被背刺的遍体鳞伤,心累了,也不想解释了。
大娘娘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反正照目前的情况是护都护不住了,索性放手,兴许妹夫他还不愿意在东京城生活呢。
他也想跟陈尧咨一样,嚮往外面的世界。
在宰相的推动下,刘娥很快就看到这本弹劾宋煊的奏疏。
她看完之后,也是有些崩不住了。
陈詁给的理由过於“宏观”。
真当她不知道下面县衙是什么情况?
刘娥可不是什么真正娇滴滴的大户人家的小娘子。
那是从小就吃苦长大的,嫁了人那也是行万里路,从四川跑到东京城討生活。
最后夫妻俩活不下去,前夫龚美把她给发买了。
这才遇到好时机榜上了宋真宗的大腿,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刘娥把手中的奏疏放在桌子上,瞥了吕夷简一眼:
“你们都觉得陈詁所言如何?”
刘娥直接把问题给拋回来了,王曾都没言语,就等著吕夷简他自己个解释。
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於是在其余三个宰相都不言语的情况,吕夷简只能硬著头皮道:
“回大娘娘,陈詁所言虽然有一定的道理,是会让其余府衙的吏员、差役有那么一丝不值得的心思。”
“哦。”刘娥頷首:“那吕相公觉得需要怎么办?”
吕夷简再次拱手:“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宋状元他做这些事又没有错。”
“哦?”
刘娥就瞧著吕夷简,反正是你亲妹夫说的,那不就是你的意思吗?
怎么到了现在又开始两头堵了!
“如今开封府尹陈尧佐在滑州賑灾,东京城许多事都抗在开封县知县宋煊的肩膀上。”
“他麾下的差役吏员忙的脚不停地,就在这期间还大规模捣毁了无忧洞的窝点。”
“衙役都有所损伤,所以宋知县他对於有功的衙役进行赏赐,那也在情理之中。”
刘娥有些摸不清楚吕夷简的想法了。
他既然选择帮助宋煊说话,为何多此一举的要派遣他亲妹夫弹劾宋煊呢?
这不是自己个往自己身上插刀子,费力不討好吗?
“所以你的想法是?”
吕夷简当即拋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便是这封奏疏完全是无稽之谈。
刘娥眼里露出怀疑的目光,到底是不是你在背地里指使做出来的?
还是想要为了宋煊更进一步,所以也想要大义灭亲,斩断你妹夫陈詁的上进之路?
刘娥又看向王曾,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今这摸鱼大赛刚刚结束,宋煊定然是赚了些钱財,用来分润给下面这些人,那也说的过去。
尤其是接下来拍卖会才是重头戏呢!
王曾倒是没有说什么重话,总之宋煊在开封县任职乾的就是不错。
解决了他们都没有解决的难题。
况且读书又不是开封县衙独有的事,宋煊他都给城外的灾民孩童找了识字的机会。
那陈詁怎么不去攻击此事呢?
刘娥点点头,又看著吕夷简道:
“我记得差遣陈詁也把祥符县的沟壑提前清理淤泥的,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吕夷简也不再回护他的妹夫:
“大娘娘,他至今都没有完成。”
“什么?”
刘娥登时感觉不可思议。
宋煊都提前打样了,展示怎么了怎么做就復刻一下。
尤其是陈詁是为官多年的老人了,他连这点事都无法搞定!
吕夷简只能进一步解释了祥符县没有多余的钱,僱佣的是厢军士卒,但是因为一些矛盾。
所以这群人都去汴河维持秩序了,至今都没有动工。
刘娥听到这里都有些不高兴了。
陈詁他连县衙都无法掌控,现在因为嫉妒心起,直接上述弹劾宋煊,足可以见此人心性著实是够低劣的。
“既然他干不了,那我大宋这么多官员,总归是有人能干的了。”
刘娥让他们几个下去,商议出来一个新的祥符县人选来。
她不想等明年京师下大雨的时候,开封县的积水都隨著沟渠排走了,而祥符县的积水可以划船一样。
到时候受灾的还是祥符县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