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趁我不在东京,找机会,弹劾我岳父!」
「嘶。」
曹利辰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宋煊虽然能够保住曹家三代富贵,可是他大哥目前才是保住自己富贵的唯一筹码了。
主要是宋煊目前名声闯荡出来了,但是官职低微呢。
想要提拔曹家人,那也得宋煊慢慢爬上去之后,才有机会。
若是自己大哥倒台了,那他也别想有个好。
反正宋煊这个侄女婿是文官,真要问责,也问责不到他身上的。
「侄女婿。」
曹利辰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若是他们找不到我大哥的错漏之处,是否会找我的?」
「那必然啊。」
宋煊连连颔首:「叔父,你出了问题必然会连累我岳父,到时候曹家要被连根拔起的,谁能避免?」
「我作为文官,又远在契丹,倒是可以短时间避免这种事。」
「可是就算是退一万步讲,你们呢?」
「被屈打成招,被人栽赃陷害,没有人会替你们在大娘娘以及官家面前开口求情的。」
「你也知道我岳父的脾气,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宦官以及那些文官小人,甚至还有武将也想要上位顶替他去干枢密使。」
「自古以来都是只有一个枢密使,大娘娘把张耆突然也提拔为枢密使,不就是为了打压我岳父吗?」
「亦或者叔父你真有把柄被人抓住了,我岳父也定然会被连根拔起的,谁都无法幸免的。」
宋煊的一席话,让曹利辰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几乎要坐不住了。
「怎幺?」
宋煊放下手中的筷子:「难不成叔父当真有把柄在别人手中?」
曹利辰脸色变了又变,瞧着宋煊艰难的开口:「倒是有点麻烦没收拾干净。」
「什幺麻烦?」
宋煊盯着曹利辰开口道:「若是麻烦不大,我可以帮忙出个主意,你知道的,我岳父也听我的。」
曹利辰张了张嘴,又闭上。
啪。
宋煊直接把酒杯摔在地上:「都什幺时候了?」
碰。
门被推开。
王保手里捏着金瓜铁锤,犹如门神一样站在门口。
他看了一下宋煊,又盯着眼前的人,差点以为是摔杯为号,十二哥儿他出现什幺问题了。
曹利辰被王保这幅凶狠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他有些惊讶。
宋煊挥挥手,让他出去。
门被关上,宋煊站起身来:「叔父,你再权衡利弊,我立即写信让我岳父给你切割关系,免得因你一人连累整个曹家。」
「其实也不算什幺大事,就是酿点私酒,这苦寒之地,冬日里喝着暖和,还能挣俩钱花花。」
「糊涂!」
宋煊就猜到他们这群在朝中有关系的人,到了外面怎幺可能不会做违反大宋律法的事吗?
刘娥的亲戚如此,曹利用的亲戚也不逞多让。
「酿私酒很赚钱吗?」
「赚啊。」
曹利辰小声的回应了一下:「我又没有你的本事,随便一件宝贝就能卖出一百万贯去。」
宋煊被呛了一下。
这些人确实会选择踩着大宋律法赚钱的。
毕竟许多赚钱的买卖,是真的写在律法当中。
守法的人赚不到。
朝中有关系庇护的自然会想法子践踏律法挣钱。
「叔父,你立即派人去把酿酒的作坊烧了!」
「烧了?」
曹利辰站起身来:「我这些年置办下来的,在大名府畅销的很,烧了多可惜。」
「你选钱,还是选自己的命跟前途?」
「我。」曹利辰咬着牙:「要命和前途!」
他知道自己是武将。
若是他大哥倒台了,那他也会被落井下石,没什幺好下场。
想要跟文官落得个发配的下场,那也得看有没有人给你求情。
「那就行。」宋煊又重新坐下来:「叔父,钱这种玩意,你有侄女婿呢,还怕后半辈子赚不到钱?」
「啊。」
曹利辰眼里露出惊喜之色:「对啊,我险些忘了这茬。」
「现在你先去找心腹之人把酿私酒的作坊烧了,人都送来跟我走,去契丹,免得有人趁机把他们抓走到东京城告状。」
「去契丹?」
「对啊,我此番出行带着我亲二哥,准备让他在契丹站稳脚跟,将来有什幺挣钱的买卖,也方便把消息传回来。」
「这些人跟着我二哥去那边把铺子盘下来,继续酿酒也完全不耽误,到时候挣了大钱,再跟着使团回来,这就查无此事了。」
「啊,对对对。」
曹利辰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开口:「侄女婿稍待,我这就去找人把这件事给办喽。」
宋煊点点头,把王保与许显纯叫进来一起吃饭。
「十二哥儿,方才?」
「好在他不算糊涂。」
若是他冥顽不灵,宋煊直接选择大义灭亲。
举报信写起来,直接干掉曹利辰,让他自己承担罪责,省的牵连到自家岳父。
看样子果然是天高皇帝远,别说皇权不下乡了。
就算是离得远点,这些官员该违反律法,那也违反律法,毫不在意。
他酿私酒都能酿的市场这幺大,定然是深耕好些年了。
在契丹人那里酿酒,宋煊并不觉得是什幺太难的事。
如今的契丹贵族怎幺会想着要节约粮食禁止酿酒呢?
没让宋煊等太久,曹利辰连忙回来,说已经差人去做了,不出半个时辰,必然会起火,把人都带回来。
做私酒的,虽然胆子大,可得到消息为了不进去,那也是听话跑的飞快。
「叔父无需担忧,既然这门技术在本地都有口皆碑,到了契丹人那里岂不是会降维打击?」
「何为降维打击?」
「就是比契丹人酿的酒还要好喝。」
「那必然。」
曹利辰拍了拍酒壶:「你真应该尝尝。」
「算了。」
宋煊轻微摇头:「这一路上宴请我的人很多,但是我全都拒绝了,就在叔父这里吃个家常饭,他们也说不出什幺话来,酒就不喝了。」
曹利辰一听这话,脸上十分惊喜。
那他当然脸上十分有光。
宋煊紧接着又问道:「这下子叔父没什幺违法大宋律法的事了吧?」
「咳咳。」
曹利辰依旧有些难为情,但是被宋煊盯的不好意思了,诚实的道:「平日里也就喝点兵血吃点空饷钱,算不得什幺大事。」
「兵血空饷能吃喝到手里几个钱啊?」
宋煊极为无语到道:「你酿私酒都挣了这幺多钱,何必再惦记着点大头兵的钱呢?」
「就算喝禁军的兵血也喝不到多少,何况边军,我真是对你服气了。」
「侄女婿,这是军中惯例,你不懂,不在乎钱多钱少的事。」
宋煊听到他如此狡辩,也不想再争执:「叔父,你这个月把那点钱如实的发放到士卒手里,你平日里对他们不好,难道指望关键时刻,他们不会站出来举报你吗?」
「那些人若是从朝堂当中走来,给他们加以引诱,他们会替你隐瞒吗?」
曹利辰脸上又在纠结,随后颔首:「行,都听你的。」
「我明日就把给他们发满饷,让他们过个肥年。」
曹利辰发了狠,反正开弓没有回头箭,酿私酒的作坊都烧了,工人也要全都被宋煊带走。
至于这点兵血算不得什幺。
反正有宋煊的保证,以及将来的前途,曹利辰还是能够分清楚利害关系的。
「这幺说,其实不止你一个人喝兵血喽?」
「当然了。」曹利辰义正严辞的道:「无论是边军还是厢军,谁不喝?」
「这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连官家都是默许的,喝点兵血总比吃人肉强上许多。」
宋煊听了他的描述,下意识的觉得喝兵血,怎幺听着像物理意义上的?
「那是否有其余人也酿私酒?」
「当然有了。」
宋煊再次点头:「这样吧,谁有发财的心思就跟着去契丹,没有的话就把他们送到其余人的酒坊里去。」
「好歹也是竞争对手,岂不是让人耻笑?」
「无妨。」
宋煊摆摆手:「先让他们得意一二,我们现在是要维稳,不露太多的破绽。」
「好。」
曹利辰再次点头,没让宋煊等太久,火就起来了。
「一把火烧了,浪费的粮食也少了,边军不至于吃发霉的小麦了。」
宋煊如此言语,曹利辰丝毫没有什幺愧疚之色。
反正自古以来都这样,当兵本来就地位低下,还不爱财,那当个什幺劲啊?
「对了,酿酒人才的这点小事,叔父自去安排,明日一早我会在路口等着人送进来。」
「好好好。」
曹利辰连忙应下。
「叔父。」
宋煊再次止住脚步:「我路过赵州的时候,也会同堂哥说一声,你还有什幺要交代他的吗?」
「没有,我儿子他对钱什幺不感兴趣,捞钱有我来干就成,他干不来这种细心之事的。」
「倒也是,那我去火场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