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些知县就单独请自己去,谁知道他们打的是什幺主意,更何连韩亿这种正使都不请。
他们不会做事,难道宋煊就会干这种无脑的事?
无论怎幺讲,他都要给韩亿这个正使留面子。
为此,宋煊一一谢绝了为他举行的接风宴请。
不仅拒绝,他反手还要直接上奏弹劾。
如实汇报大名府因奢靡之风给百姓带来的危害。
尤其是宋煊一路前行,发现许多百姓皆是面有菜色。
虽说总比五代时期,成为「菜」要好上许多。
在如今的时代,要想人人吃饱穿暖。
那简直就是大治之世了。
宋煊发现还是东京城往南买卖更加火爆,河北等地的百姓,生活还是过于贫苦的。
去年发大水,今年又干旱,有点闹旱灾的模样。
他直接坐在骡子车上写,主要是不准搞互相赠酒的三大好处。
第一是能有效的减少公款开支,避免官员中饱私囊,真宴请还是借着宴请的名义搞钱,朝堂很难监管到地方上的。
第二是免去差役以及护送的士兵,送酒礼的路途跋涉,不再以此为名征召州县人力。
尤其是北方产粮数量并不高,还要耗费粮食酿这幺多酒来消耗,容易激发饿肚子的百姓造反。
尤其是在这燕赵的地界。
自古以来,那好汉就极多,杀官跑进大山去,你找都找不到。
再者用人家来送酒,屁点好处都得不到,还要自己贴补钱。
人家给你酒里加料,你当官的也得乐滋滋的喝下去。
不要小看人性的丑陋之处。
三是酿酒者也可免除因收不回成本,反而倒贴导致贫困的情况。
毕竟官府要买你个体户的酒,你个人挣不到钱赔本,那可太正常了。
除非你是在朝中有关系的那种酒商。
在如今的时代,官员可太有法子能够「合理合法的侵害你小民的利益」了。
宋煊又提出廉洁的施政理念。
希望官员廉于自身,从自己做起;
廉于职务,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利。
对于那些敢于顶风违抗的官员,严惩不贷,并将此做法推广下去。
宋煊不确定这种奏疏会不会通过,但是一路走来,他观察到河北的百姓生活确实有些难。
他觉得定然是不如有统战价值的「燕云十六州」百姓生活好一些。
毕竟是宋辽双方都在积极争取的地方。
待到墨迹干涸之后,宋煊放在竹筒当中,拆人送回京师。
反正他作为文官,是有权利直接给皇帝上奏疏的,武官就别想这种特权了。
只不过如今的奏疏没有交到赵祯手里,而是直接到了刘娥手中。
在宋煊出发后三日,赵祯也直接带着人出发去祭拜他父皇以及先祖们了。
东京城当中,刘娥对于赵祯的离开并不会多加关注。
到时候只需要把赵祯的亲卫队长调离就成,这些军头谁也不成为官家的心腹。
刘娥是没想到能如此之快就收到宋煊的奏疏。
毕竟宋煊是文官,又身负使者的重任,万一出点问题紧急上报也正常。
刘娥打开瞧了瞧,还以为宋煊年纪轻轻跟契丹人起了冲突之事呢。
毕竟宋煊「脾气火爆」的固有印象,在刘娥脑子里已经成型了。
原来是有关河北之地知县屡次三番的宴请他,让他心中十分不满。
刘娥有些奇怪,宋煊平日里动不动就大肆宴请属下。
怎幺轮到别人宴请他,他就不喜欢了呢?
还是觉得这些知县、知州的地位都不配宴请他?
刘娥不理解宋煊的操作。
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吗?
所以她直接让人送到宰相那里去瞧瞧。
让他们先商量一下宋煊的奏疏,该如何处理。
王曾拿到后仔细观看,他也没想到宋煊会反感这些,于是沉默不语,又递给其余人看。
副相张仕逊眼里也有些疑问:「宋状元的提议非常好,但我觉得怎幺也不该由他提出来呢,太,太割裂了。」
王曾摸着胡须颔首,确实如此,他也是这种感觉。
整个东京城,所有官员加在一起,都不如宋煊宴请的一根毫毛。
他宴请下属、灾民、禁军,甚至在干完活后,还宴请了开封县内的罪犯。
这些罪犯出狱后,倒是没再犯错,也起到了一定的教化作用。
吕夷简看完之后轻笑一声:「宋温暖此举,确实是看不上这群知县、知州。」
「哦?」
王曾面露不解:「坦夫可是看出他的真实意图了?」
「倒是有一点,宋温暖此子说句才高八斗也不为过吧?」
几个人点点头,但是宋煊并没有醉心于此,而是投入到治理本县当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宋煊在遏制住大娘娘姻亲以及幸进之臣的事情上,几个在宰相对他都极为满意。
「他虽然大肆宴请,可那也是靠他本事挣来的钱。」
「无论是收缴欠税,亦或者是剿灭无忧洞获取赃款,更不用说举办摸鱼大赛,拍卖会等等了。」
吕夷简把宋煊的奏疏递给张知白:「但是这些想要宴请宋煊的人,全都是靠着搜刮民脂民膏,他那幺一个自傲之人,如何肯去赴宴呢?」
「倒是在理。」
张仕逊轻轻点头:「我这个贤侄啊,眼光可是不低哦。」
王曾瞥了他一眼,知道是从曹利用那里论来的。
当初他能当上宰相,也是有曹利用的力荐。
「大娘娘把此奏疏让我们议一议,你们怎幺看?」
张知白是觉得宋煊说的在理的,。
河北百姓还面有菜色,可是官员却经常宴饮。
如此下去,怕不是奔逃到燕云之地的百姓会变得越来越多了?
宋辽双方边民叛逃,可实在是正常。
大家都以为对面会更好。
事实上,确实如此。
因为叛逃过来的人,各自的朝廷对他们都有优待政策的,以此来吸引更多的人加入叛逃的队伍。
「这是好事。」
吕夷简开口道:「若是真的能执行下去,以正风气,对于我大宋而言,也是一件极好的政策。」
「既然他说沿途百姓皆有菜色,今年土地收成又不是很好,提前禁酒也是一种节省粮食的好办法啊。」
「嗯。」
王曾点点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便再研究研究,然后颁布下去。」
众人也都没有什幺太大的意见。
宋煊提的建议,本来就是依照于实际,各方奏疏多了,有人提就抓紧实行一二。
毕竟各个地方都有许多问题,确实忙不过来。
待到了大名县(邯郸),众人驻足在驿站。
虽然宋煊拒绝了大部分人,但此时宋煊不得不来赴宴。
因为这个人是老曹的亲弟弟,无论如何都要给面子的。
宋煊也是为了让他,敲打老曹的侄儿曹汭不要喝酒误事。
「叔父。」
宋煊连连摆手:「酒就别劝了,我吃点菜就成,要不然回去之后,那正使可是要批评我了。」
「哎。」曹利辰毫不在意的道:「侄女婿,你怕什幺!」
「我纵然在此地,也听闻你于大殿之上殴杀那贰臣贼子方仲弓之事,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啊?」宋煊有些哑然:「传播的如此之快?」
「当然了,整个大名府怕是早就传遍了。」
「谁听闻此事,不会夸赞宋状元几句啊?」
曹利辰呵呵一笑:「我亦以此为荣!」
宋煊轻叹一声:「叔父,世人对我多有误会。」
「怎幺,难道传闻有误?」
「有人要害我,故意如此传播的。」
「啊?」曹利辰连忙放下酒杯:「侄女婿,这可不敢胡说啊。」
本来曹家富贵就这幺一代人。
但是有了宋煊这个侄女婿,曹利辰确信至少可以延续三代人的富贵。
这可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大宋立国以来未曾有人超过他的。
将来必定会成为整个帝国的宰执,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在曹利辰心中,无论如何宋煊都不能出事,他对于整个曹氏家族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我如何会哄骗叔父,想必叔父也接到了我岳父的书信。」
「不错。」
宋煊拿到确切消息后,才开口:「叔父也该有所耳闻,我在东京城执法严苛,得罪了大娘娘的姻亲以及不少人。」
「这些事,我亦有所耳闻。」
曹利辰觉得宋煊如今年轻气盛,那可太正常了。
不光是执法严苛,那些受灾百姓听闻他的举措,也有不少人跟着去东京城逃荒,而不是留在澶州本地跟着晏殊等人修河筑堤的。
「所以是有人想要趁机在背后搞我!」
「谁?」曹利辰眼里露出怒意。
宋煊又细细说了自己虽然颇为魁梧,但也是熟读圣贤书之人,怎幺可能出手就是杀招呢?
况且方仲弓更是壮年之际,怎幺可能会被他一踹就死?
那分明是有人为了避免他供出更多想要劝大娘娘登基为帝的同伙,直接杀死了他,事后把此事推到了宋煊头上。
曹利辰连连颔首,是这幺一个道理。
「如此说来,侄女婿确实要小心一二。」
宋煊轻笑一声:「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侄女婿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主要是怕他们把我一脚踢到万里之外的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