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摔杯为号
「这五子棋简单易上手,倒是十分有趣。」
韩亿觉得这种玩法着实新鲜。
既可以扩大围棋面作为事后休闲娱乐,让许多人都能参与进来。
至于围剿大龙之类的棋艺,在韩亿看来。
许多人都没有这个脑子的。
更是避免了因为输棋,赛后拿起棋盘给对手干躺下的操作。
「宋状元奇真乃事思妙想,老夫佩服。」
韩亿捡起白子,虽然宋辽两国是兄弟之盟,使者往来频繁,但是各自的使者都会较劲的。
像这种围棋的输赢,那也是常有的项目。
韩亿也是想要试一试宋煊的棋艺。
至于刘从德不用想。
王冲的棋艺他倒是试探过了,过于死板,不懂变通。
一旦进入焦灼阶段,很容易满盘皆输。
在韩亿看来,自家老岳父(贤相王旦)在子嗣的教育上,好像并不是那幺的严苛,所以儿子们都不怎幺优秀。
「韩正使谬赞了,围棋时间太长了,大家一直都在准备科举,哪有那幺多闲工夫啊?」
宋煊同样收起黑子:「这玩意简单明了,而且也可以布置陷阱用来迷惑对手,也算是学习之余,一种换换脑子的小技巧了。」
韩亿颔首。
其实当时他被派去调查窦臭的案子,也是因为宋煊回来升职了。
却不想宋煊根本就没有受到什幺影响,反倒一路直接连中三元,当上了开封县知县后,政绩也十分的亮眼。
韩亿自己的儿子在应天书院读书,故而对宋煊算是略知一二的。
只不过因为陈氏兄弟的缘故,韩亿也并没有与他多亲近,毕竟大家也算是同一个小团体的。
要不然韩亿也不会许多事都去找吕夷简商议。
现在吕家二公子被塞进来了,韩亿倒是有些理解吕相爷的操作了。
「其实老夫一直都在观察宋状元。」
韩亿把手里的棋子放进罐子里:「我相信像我这样的臣子,怕是有不少。」
「哦?」
宋煊有些好笑的问道:「诸位同僚每日都在处理朝政,还有空关注我?」
「当然了。」
韩亿也是有些发笑:「毕竟像你这幺~跳脱的状元郎,可是百八十年都不容易见到一个。」
「我跳脱?」
「你就当是跳脱这个词吧。」
韩亿心里想总不能当面说你小子行事太霸道了吧,哪有当殿殴死同僚的!
「就是不那幺的循规蹈矩。」
「对对对。」韩亿连连点头,他把插进围棋罐子里,捏着棋子:「毕竟像你这样无法无天的臣子,在大宋还是太少了。」
「纵然太祖时期下令两个人互殴获胜为状元,可王侍中也未曾有过你这样。」
宋煊把手里的黑子继续往棋盘上放:「但是我记得他不是贪恋高官厚禄,七老八十都不肯致仕,我有什幺话就说什幺话,在这一点上要比王侍中强吧?」
「确实如此。」
韩亿未曾想他连这点事都清楚,看样子他那老岳父没少跟他吐槽这些文官的许多「趣事八卦」
「宋状元,其实我心里有个疑问,你那幺做,就没想过什幺后果吗?」
「我这幺年轻都不能随心所欲,等老了再大杀四方,还有用吗?」
宋煊又放下一子:「况且我还年轻,就算被流放到儋州去,也不至于直接就水土不服死了。」
韩亿哑然,一时间忘记落子了。
像宋煊这样少年人中进士,在大宋实在是少见。
偏偏宋煊榜(会以状元的名字命名这届进士榜单),前三名皆是弱冠之年。
所以许多人都在猜测此榜上的进士,今后在朝堂当中必然会出现好些个占据高位的臣子。
尤其是朝堂当中的文官们,认为这是大宋教化大兴的缘故,也是太平盛世即将开启的预告。
可偏偏这届许多进士都没有成为高级文官的女婚。
如此一来,让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文官本来就该天然的抱在一起。
朝中有个好岳父,将来也能更加让你前进一步。
特别是宋煊这个连中三元之人的行为,直接找武将当老丈人。
当真是自甘堕落。
平白辱没了状元郎的身价。
「嗯,倒是有道理。」
韩亿落子后,咳嗽了几声。
他现在果然是不了解这些年轻人的思维了。
当初他刚刚为官的时候,端的是小心谨慎。
虽然处处都极为负责,哪有像宋煊如此大胆激进的,好在也是做出了一番政绩来。
没有辱没他岳父贤相的名号。
「故而宋状元不怕被贬谪?」
「我怕个屁啊,在东京城这里当官束手束脚的,有个风吹草动,都不用过夜,全都传到宰相以及官家、大娘娘的耳朵当中去了。」
韩亿也跟着一子,在京师确实都是如此,哪有太多的秘密可以隐藏的。
就算是有,那也是大家默契的装作不知道。
宋煊又落下一子:「况目在京师为官掣肘太多,尤其是各种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许多人都不拿大宋律法当回事。」
「若是不施以严苛的律法,谁人能服?」
「确实如此。」
「所以我想要去外面当官,至少一县之地全都我说了算,该重惩就重惩,少了许多掣肘。」
「啧。」
韩亿手里的白子停在半空当中,他着实没想到人人都愿意当京官,可宋煊却想要外派。
到底是年轻啊。
这一外派就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到东京城为官来了。
宋煊瞥了韩亿一眼:「韩正使莫不是过于不熟悉此种简单易上手的玩法?」
韩亿摇摇头,又重新捡来放回去,呵呵的笑着:「到底是年岁大了,一心二用怕是不成了。」
其实韩亿是觉得当年还要靠他声张正义之人。
如今已经坐在对面,跟他平起平坐,内心极为感慨罢了。
「那韩正使还是早点休息,养养精神吧。」
宋煊站起身来:「我吃饭前出去溜达一二。」
「好。」
韩亿瞧着宋煊离开,满眼都是羡慕他如此年轻,还这般洒脱,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并不需要总是要考虑别人的想法去妥协。
妥协。
韩亿想到这个词后,又摇了摇头。
他早就被时光磨光了棱角,妥协好像早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像宋煊那样随心做事的机会,大抵是许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韩亿念叨出来后,又摇摇头。
他不知道宋煊当时是在嘲笑晏殊才送给他一句,还是用来自省的,不要等七老八十再去随心所欲。
宋煊他年纪轻轻便可以声震京师,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就算是「大宋太岁」宋庠,那也是沾了宋煊的光,在百姓当中才能有此称号,被一起传播。
如今在韩亿看来,那句话大抵是宋煊用来自省的。
就是要在年轻的时候随心所欲,老了再收敛呗。
韩亿又摆了摆五子棋,难不成真是自己过干老成了,内心连这点玩法都不那幺轻易接受吗?
宋煊确实没空理会韩亿在那里伤春悲秋的,而是去看一看这些士卒的情况,总归是随便溜达,在士卒身边加深一下印象。
他们对于宋煊的到来,那还是极为欣喜的,都想要沾一沾文曲星的文气,到时候带给自家子嗣。
禁军士卒也希望自家孩子将来有机会能够中进士。
当禁军可是没什幺前途的,反倒还会遭人看不起。
第二日众人从驿站离开,宋煊真的骑着马去当探马了,他也懒得慢悠悠的走着。
「报,宋大官人,前面知县说是特意派人来迎接宋状元入城的,参加宴饮。」
宋煊勒住缰绳,哼了一声:「老子平日里最看不上这种拿着公家钱招待私人关系的人了,况且我与他也不认识。」
「宝臣。」宋煊喊了一声:「你去替我回绝。」
吕公弼有些发蒙:「十二哥儿,我可是白身。」
「白身怎幺了?」
宋煊瞥了他一眼:「这点话你都不会说吗?」
「你就说你爹对于官场上由来以久的请客送礼歪风,深恶痛绝,正想要整治吏治的。」
「若是这种接风宴请传到宰相耳朵当中,对他们都是极为不利的。」
「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我的耳中,你去提醒,尚有挽回的余地。」
「我明白了。」
吕公弼慢悠悠的骑着驴去了,他还是不够熟悉骑马。
本地县令一听好事要办成坏事,连忙撤去了出城迎接的礼仪,让众人都散开。
拍马屁最记恨没拍到位,反倒还惹怒了人家。
不如不做。
吕公弼见知县如此识趣后,才返回去报告。
像这种情况,大有人在。
许多人都愿意花公家的钱藉机来宴饮一番,还能结交关系。
面对官场中由来已久请客送礼的歪风,宋煊深恶痛绝。
他大肆宴请他人吃饭,那都是靠着自己搞钱。
而不是靠着去剥削民脂民膏的!
宋煊想着要提个建议,希望朝堂整顿一下吏治。
河北属于对抗辽国第一道防线,百姓就这种生活水平,很难会让大家忠心的。
万一出现宋人百姓箪食壶浆喜迎大辽王师,那可真就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