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简陋的漕船、渔船、木筏组装而成的八艘连舫,体型颇大。
如今一字排开,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三的汉水水面。
连舫上的將士见闻傅僉旗鼓號令,几乎同一时间將连舫上的乾柴、稻草、秸秆等物点燃。
连接石锚的粗大麻绳,早就被割得只剩最后几缕,控船的將士在纵火后直接拔刀將麻绳斩断。
八艘被点燃的连舫,在水流的作用与摇櫓水手的努力下,几乎同一时间加速向下游衝去。
傅僉见状,则开始指挥水手反向摇櫓,將战船往上游开去,收回落下的木爪石锚。
下游。
顺水漂流的猛火油已经与最前排的吴军战船撞到了一起。
吴军將士看著这些黏著在战船侧壁的黑色液体,俱是莫名其妙,不知此为何物。
不少將校虽有猜度,认为或许是助燃之物。
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此物,一时也不知当做何处置,而且…似乎也没法处置。
连成一片的黑油穿越吴军战船间的空隙,向更下游流去。
不多时,便有几股黑油顺水流到了步騭所在的三层楼船处,附著在了楼船侧壁之上。
“將军,看!”步騭的司马从水面上取来了一大捧黑油,踏踏踏登上甲板,递到了步騭面前。
步騭鼻子抽动,闻到了一股从来未曾嗅闻过的味道,旋即伸手往司马手中那捧黑油摸了一把。
手感极其黏腻。
“是油?”
“什么油?”
“点燃它!”步騭命司马將那捧黑油倒在甲板上,其后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枚火把,神情极其凝重地將火把凑近黑油。
“——轰!”
那滩黑油瞬间被点燃。
烟焰腾炽。
火苗竟直接躥到了眾人腰跨。
小小的一滩,其火势之盛之烈,完全是其鱼膏、桐油、麻油等燃火之物不能比擬的,直接將围在附近的眾人全部嚇了一跳。
滚滚黑烟隨之冒起,眾人很明显能感受到,火焰温度很高,甚至涂了桐油防火的战船甲板,竟然很快就开始燃烧起来,木料被烧得滋啦滋啦不断炸响。
有人提来一桶水想要灭火,步騭登时怒骂:“这是油!”
船上的吴军士卒尽皆愕然。
“油?”
“黑油?”
“汉水上的都是油?!”
“蜀军哪里来的这么多油?!”
步騭並不理会士卒的嘈杂之语,自顾自將一张湿毛毯覆在了那小滩黑油与烈火之上。
其后转身向南,喝令道:“速速收锚解缆,往下游散开!不…直接斩锚!”
收锚需要船只与石锚垂直,这也就意味著,若要收锚,吴军战船须得齐齐挤向上游。
就在此时,步騭突然感觉身后一股热浪袭来。
“將…將军…火!”
“湿毡被火烧穿了!”
船上的吴军將士,惊愕地看著甲板上那滩死而復燃的烈火。
步騭也已转过身来,望著眼前浓烟烈火,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取沙来!”他急忙大喝一声。
专门用来灭火的土沙,很快被覆在了那滩黑油与烈火之上。
然而火苗不过片刻便烧穿了覆在其上的湿土,甲板因焚烧而炸裂的噼里啪啦声越来越响。
步騭心臟狂跳,惊愕莫明,猛地转身朝上游望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