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满载一船船大火的汉军连舫,撞到了吴军舟船之上,也撞乱了步騭的思绪。
“——轰!”就在步騭脑子一片空白之时,汉水上空陡然炸起一阵爆燃之声!
步騭目光瞬间呆滯,瞳孔中的世界於一瞬间收束、淡化、消失,最后唯余一大片漫无边际的火红赤焰。
汉水在燃烧。
被猛火油覆盖的江面上,火焰的传递似乎根本不需要时间,在一瞬间全部被点燃。
火焰直接躥起数丈之高,直接將船身稍矮的艋艟、斗舰全部笼罩,甚至就连步騭所在的三层楼船,都能看见躥到空中的火苗。
一阵又一阵恐怖的热浪,迎著步騭之面不断袭来。
一场几称得上焚天煮海的滔天大火,在汉水江面上,在吴军將校士卒瞳孔中肆无忌惮地燃烧。
步騭仍旧没能反应过来,火光与热浪灼痛了他的眼睛,辣得他本能地以手遮目。
將士在甲板上胡乱奔走的踏踏之声一息未停。
“——啊!”
“——痛,痛!”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夹杂著震悚、怖惧、痛苦、难以置信等种种复杂情绪的喊叫声,不断衝击著步騭的耳膜。
更上游。
一片火海。
真的是一片火海。
由吴將黄柄统率的数十艘防火泥舟之上,瞬间轰燃的大火如同一道道高墙,將一艘艘战船包围、分割。
船上將校士卒,或是直接被火舌焚到了毛髮,身上起火,或是被瞬间產生的高温灼伤了皮肤与七窍,一个个在船上奔逃打滚,惨叫连连。
不少人直接从船上跳入水中,欲以此减轻痛苦。
然而待他们浮上水面换气时,又被望不到边际的火海直接逼回到了水中。
水面上漂浮的猛火油,甚至直接將浮上水面换气之人裹成了火人。
未几,汉水上浮尸无数。
靠近南岸,未被火海直接波及的吴军水师也大乱而逃。
吴军第一道防线直接告破。
在傅僉的指挥下,汉军战舰顺流缓下。
遇到无人的吴军泥船阻拦,汉军將士便以鉤拒將挡在战舰前的泥船鉤住,再合力拨至一旁,很快便清理出一条道路。
船上战鼓狂擂。
就连摇櫓的船夫都受到鼓舞,手中船櫓如飞。
战舰飞驰而下,冒烟突火,径直贴近吴军水师。
傅僉扶刀立於舰首,面色凛然。
一身寒甲被火光映得通红,双眼也通红。
“——轰!”战舰的撞角直直撞入一艘吴军战船腹中,將吴军战船捅出一个大窟窿。
吴军水师本就被这焚天煮海的大火惊得震恐大乱,控制不住舟船,现在经汉军这么一撞,不少人直接被撞得跌落水中。
“杀!”傅僉一声暴喝。
喝罢纵身一跃,跳到了吴军战船之上,吴军战船竟为之一顛。
“杀!”
“为傅公报仇!”
经歷过夷陵一战的少许老卒,此刻红著眼跳上了吴军舟船,与吴军开始了白刃战。
一艘战船不过几十吴人,短短几十个呼吸的工夫,汉军便已將他们尽数解决。
傅僉跳回自己的战船,率著船队继续追杀吴军。
吴军战船收不起锚,砍不断缆,很快又被汉军舟船撞上,一轮又一轮跳帮战不断发生。
“吴狗死来!”浑身浴血的傅僉一声巨吼,在溃军当中往来衝撞,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