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我所养也,我之前罪,都可说是莫须有。
“你们这般將我连累,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能再有,我不是犯上作乱也是犯上作乱!
“我不杀你们,陛下便要杀我!
“你们啊你们…我蓄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怎会如此愚笨,简直狗彘不如!
“尔等且去吧,我若得活,尔等妻小我养之。”
听到这里,狐忠、成藩等人彻底明白,他们已经没了活路,一个个无比颓然。
片刻后又无比愤怒,再次对李严痛骂,极尽人间脏丑之言语,李严祖宗妻小无不囊括。
而这些即將问斩之人外围,不少將校都听到了李严与狐忠、成藩等人的对骂。
一些根本不懂政治,以为天子要重用李严的粗莽之人这才明白,原来天子让李严当太傅、领卫將军,不是要让李严坐镇成都,而是给李严一个体面而已。
而一些懂些政治的精细之人,虽早知天子或將治罪李严,但这时才彻底看清了李严其人的面目。
平素里最目无王法、大逆不道的人就是李严。
如今其人恐大难临头,却是连狐忠、成藩等愿意为他而死命的將士都能主动请斩,以求苟活一命,何其凉薄?
莫说天子会不会再用他,便是再用,便是其人將来再度得势,又还有谁还敢再为他卖命?
“斩!”
李严一声令下。
数十颗头颅滚落,血洒泥尘。
而这些人遭斩之前,不知攀咬了多少李严往昔罪状,虽真假难知,但已无人细究了。
夜里。
玄武门刑场的消息一则又一则传回天子楼船。
狐忠、成藩诸叛逆在临斩之前与李严的对骂,在数十近百人复述下几乎没有遗漏地被记录下来,最后封进了一口木箱中。
“陛下,隨狐、成二逆入江者,百人督以上尽已问斩,悬首四门。
“百人督以下附逆者,共两千六百五十二人,当如何处置?”
御史中丞孟光持来奏表。
刘禪心里早已有了计较,不假思索道:“放归诸营,听江州都护李丰处置吧。”
孟光先是皱了皱眉头,思索数息后拱手称唯。
两千多人,確有小卒不知情者,尽诛的话未免波及太广,对天子影响不好,让李丰这个江州都护细细审问处置,杀错了是李丰之责,若有漏网之鱼將来闹事,也是李丰之责。
就看李丰这个江州都护,到底有没有能力交出一份好的答卷,延续李氏的香火了。
不过数日。
江水剧变,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江州军区传开。
『天子躬临江州,欲用李严为太傅、卫將军,坐镇成都。』
『而李严麾下心腹,竟以为这是高祖韩信云梦游故事,欲犯上作乱逼宫救严。』
『最终以大逆论处,玄武门斩首弃市者半百,更是李严亲自监斩!』
江州譁然。
江州肃然。
有人说,李严惧己大逆事发,所以故意引诱狐忠、成藩诸將作乱,最后请斩所有心腹之將,乞活一命,乞留有用之身以俟將来。
也有人说,天子在“请”李严登舟的那一刻,江州剧变就已成定局。
天子南下时便早已定计,料到了但凡断绝李严与诸心腹之交通,请严登舟,则其心腹必然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