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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欲强调皇恩浩荡,以冲淡这沉重的氛围,但话到一半,终究还是哽住不言。

刘禪没有让她再说下去,转向侍立在侧的秘书郎郤正,语气恢復了平素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擬旨。

“故都尉杜宇追为效节將军。

“按军中高例发放抚恤,至杜老夫人手中。

“在白帝择一宅院,妥善安置杜老夫人颐养天年。

“待荆州克復,即刻遣人往赴杜效节乡梓,寻其亲族,务必为杜效节过嗣一子,为杜效节承续香火,使忠烈血食不绝。”

郤正躬身领命,迅速记录。

刘禪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杜老夫人道:“杜夫人,当年率吴人围攻巫县的潘濬,昨夜已被大汉诛斩,身首异处。我已命人临江立坛,过几日便以潘濬首级祭奠英灵。”

闻得潘濬被诛,不少对这个名字还有些许印象的军属先是一怔,而后终於想起了什么。

紧接著,终於有人嚎啕了起来。

刘禪命人安抚,旋即又在陈到的指引下,走向那位一併在巫县不屈死节的竇姓司马族人。

询问之下,得知司马竇大眼竟有一子倖存。

当刘禪走到那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年轻人面前时,他心中不由为之一沉。

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年纪,本该是生龙活虎的时候,此刻却眼神涣散空洞,脸上带著不正常的痴笑,嘴角还留著涎水,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见有人来,其人嘴里念念有词,却无人能懂他在说些什么。

刘禪蹲下身,温和地问他话。

问他是否记得父亲,问他这些年的遭遇。

但那青年只是痴痴呆呆地笑著,偶尔手舞足蹈一下,言语支离破碎,儘是些谁也听不懂的囈语。

抱著他的老奴泪流满面,却不敢在汉家天子跟前哭出声来。

看著这英烈之后竟被吴人折磨成这般模样,刘禪身后,被龙纛阴影笼住的陈到、关兴、郤正、孟光等一眾文武无不面色铁青。

院落死寂,青年偶尔发出的怪异笑声便格外刺耳。

刘禪默然起身。

良久,才压抑地下令:

“故司马竇大眼追为校尉,按校尉之例发放抚恤。

“所有被吴虏罚为官奴的烈属,皆由朝廷供养,务使衣食无忧,人莫敢辱。

“唯!”郤正应声作答。

天子及一眾达官大將身后,刚刚被拔擢为宣义中郎的杜迁,手上运笔如飞。

其人不仅记录天子的一言一行、追封抚恤,更竭力刻画杜老夫人、竇司马之子等烈属在吴人手中遭受的折磨与苦难。

一边运笔记录,一边已在心中飞快思考。

如何才能將今日自己所见所闻转化为日后激励士气、申忠明义的宣义材料。

又如何完成陛下新赋的使命,让更多的宣义郎都能明白,到底怎么做才能达能真正地『宣义』。

所谓『国讎家恨,不死不休』。

所谓『败者为尘,胜者为王』。

所谓『寧擒吴虏充汉奴,不使国贼夺寸土』。

秭归以西。

一百五十里。

大江北岸,兵书峡。

两岸峭壁刀劈斧凿,几乎要合拢在一起,只留下狭窄的一线天光。

所谓“兵书”,並非真有兵书典籍藏匿,而是形容此地形势之诡譎险恶,如同天书难解,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

这片绝险之地的北岸高坡上,依託著一个由吴军设立的哨所,可惜如今已然易主。

简陋的营垒內。

討虏校尉柳隱正就著一块磨石,细细打磨手中枪尖。

近半月的潜行、突击、血战,其人脸颊瘦削了几分。

奉车都尉法邈坐在一块青石上,指尖在摊开的地图上来回比划,眉头微蹙。

地图是潘濬“心腹”廖式带来的吴军江防图。

虽然潘濬后续调整的暗哨位置未能標明,但大体山川形势与明哨分布已然清晰。

他抬起头:“休然,下游最后两处暗哨已拔除四日,算算时辰,陛下亲率的后续水师,最迟明日午后,前锋必能抵达。”

柳隱擦拭枪尖的动作並未停顿,只从喉间沉沉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周魴、孙奐俱非庸才。”法邈继续低声道,语气有些凝重,他毕竟第一次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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