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听到此处,手上蛮劲终於鬆了下来,陆逊將他手上宝剑夺下,递给孙权身侧的解烦督陈脩,陈脩立时拿剑走远。
“陛下…”跪地的朱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得裂开的白纸。
“臣以为,武陵骤反,荆南动盪,其根源未必全在五溪蛮夷凶顽!
“而可能是此篇奸文被蜀人广散武陵诸县,蛊惑人心,酿成此祸!蜀人奸诈,攻心之策更是险恶,陛下务必防范荆州之人!”
孙权接过那篇討孙檄文,並没有一行行扫过,而是甫一展开便被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过去。
『孙坚轻狡,始为祸阶。』
『策权继逆,凶悖日甚。』
『挟制江表,虐用其民。』
『白衣渡江,行同鼠窃!』
『其於荆楚士民,何尝有仁?』
『征敛无度,驱之如犬马。』
『猜忌刻薄,视之若寇讎。』
『无信无义之徒,焉能久据荆楚而不为民人所恨?』
正如陈琳的討曹檄文一般,谎言並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檄文上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切之事,无有一字虚言,看在孙权眼里,却像鞭子一般狠狠抽打在他脸上。
带著滔天怒意移目上观。
便是『步騭丧师於西城,潘濬问斩於巫县,周魴、孙奐弃兵而走,潘璋、马忠授首伏诛。』
又是什么『岂不闻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孙氏负汉背盟之恶,今日始偿!』
“刘禪!”孙权捏著檄文的手剧烈颤著,眼神凶得似要將这纸连同刘禪一起撕碎。
“妖言惑眾!!”
“妖言惑眾!!”
大概是接连覆军杀將的缘故,孙权这番表现,著实比不得曹操拿到陈琳檄文后哈哈大笑,说什么治好了自己头风的顶级表演。
“你们…全都出去吧,且让朕静上一静,明日再议。”
刚刚大骂完妖言惑眾几字,孙权脸上怒意又忽然尽失,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陆逊、朱然、是仪、徐盛等人面面相覷,交换眼神,最后不得已全部推门离去。
就在陆逊也即將离去之时,孙权却是突然抬手將陆逊叫住:
“伯言,你再等等。”
陆逊闻此一嘆,把门掩上后转过身来,正对孙权。
待眾文武脚步声全部消失,孙权才终於出声:
“伯言,你说,可还有办法能安抚荆州人心?可还有办法堵住这悠悠眾口?”
陆逊沉吟少顷,最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口吻开口:“陛下,恕臣直言,时至今日,第一要务恐怕已非安抚荆州人心了。”
他顿了顿,迎著孙权愈发不解愈发烦躁的目光,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