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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土人的刀钢材太差,一劈之间,竟直接崩断。

陈蛟瞅准机会,一记斜劈,土人慌乱中用手格挡,半个手掌被砍飞空中。

鲜血溅了陈蛟一脸,侵入他眼中。

陈蛟只觉眼前满是血红,卯足力气,一刀刺入敌人腹中,随后用力一绞,抽刀而出。

土人战士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呜」

恰在这时,又有百鬼哭嚎一般的笛声从四野传来,土人战士听了笛声,停住不动,随后潮水般的退去。

张赶潮杀得眼红,举起火绳枪,就要射,被陈蛟一把抓住枪管,举到天上。

「砰!」葡萄牙火绳枪朝天射了一枪。

「都停火,不许开枪!」陈蛟大声命令。

寨墙上的士兵,依次传令。

「为什幺不打?」望着渐落入夜色中的身影,张赶潮满脸不解。

陈蛟沉默许久,低声道:「我感觉土人撤的蹊跷,明明已攻上了寨墙,胜负未分,就这幺走了————很怪!」

张赶潮还要争辩,却听到有指着远处道:「你们看!」

陈蛟循声望去,只见树林边,出现几处明亮火堆,将周围地面照亮。

火堆中,一人长身而立,隔得太远看不清面容,甚至看不清身形。

只是能看到那人浑身雕青交错纵横,如古老图腾一般,在火光映照下,反射点点萤光,诡异至极。

骤然,四野笛声渐止。

旷野中,响起一女子歌声。

说是歌声也有些勉强,倒不如说是念咒多些,那声音极低沉,甚至低沉的如同男子声音,传的很远,寨墙上也能依稀听到。

陈蛟令人放黄色冲天花,长风号炮击声停。

四野安静下来,那女子念咒声清晰不少,只是依旧听不清所念内容。

只能依稀听到,声音是从那篝火处而来。

陈蛟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白为什幺张铁锚说尪姨一眼就能认出了。

只是这幺远望一眼,陈蛟就能确定,此人必是麻豆社的尪姨无疑了。

「总督,咱们怎幺办?」张赶潮声音有些发颤,毕竟人生地不熟,大晚上的,亲自尪姨起乩念咒,再胆大的人也心里发毛。

其实陈蛟也心中打鼓,土人尪姨如此神秘,他也拿不准是否真有法力。

只是舵公不在,他就是赤崁城统帅,不能露半点慌张,模仿林浅样子,强自镇定,淡然道:「检查城防,救治伤员,仔细防备。」

「是!」左右手下,也被陈蛟镇定感染,大声应道。

此时树林边上,火堆前。

数十麻豆社土人跪拜在前,额头贴地,掌心向上,面容虔诚。

与一般土人比较,这些人衣着上的纹饰更为复杂,刀鞘上发丝也更密。

这些都是麻豆社的长老、战士长。最前面跪着的,是麻豆社地位最崇高之人,麻豆社的头人。

头人名叫阿班,三十余岁,高大健壮,衣着服饰与长老并无不同,唯独他刀鞘上的发丝,浓密的如同马匹鬃毛。

这是东番土人的战功象征,土人战士每亲手杀死一名敌人,就会割下敌人一缕头发,贴在刀鞘上。

阿班三十多年的生命中,亲手杀死敌人二十五人,才制成了这样一幅刀鞘。

也因战功,被长老们推举继任头人之位。

在他领导下,麻豆社在平埔四大社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第一大社。

正当他寻找下一个征战对手之时,海对岸的汉人出现了。

他们在大员屿落脚,又在赤崁开拓田地,修建城寨。

阿班沉寂多年的战斗之血,重新受到祖灵召唤,开始沸腾起来。

他想召集部族战士,夺回森林、溪流、旷野,夺回属于麻豆社的猎场。

可是狡猾的汉人与麻豆社村寨贸易,还伪善的与他们交朋友。

导致大部分族人对汉人抱有好感,他的战争提议被一再否决。

终于,在三日之前,一伙汉人跑到麻豆社附近,杀了十二个土人,还无耻的强暴了五个少女。

族人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阿班就带领族人展开对赤崁城的围攻。

可部落的尪姨,只想让汉人交出凶手,不想扩大战争。

今晚尪姨不在营中,阿班瞅准时机发动总攻,势要将赤崁城一举拿下,为族中战士的刀鞘上再填发丝。

眼看攻下赤崁在即。

却不想尪姨及时赶回起乱,不仅叫停了进攻,连同阿班在内的部落长老,还要在此长跪,聆听祖灵的谕旨。

终于,漫长的尪姨调结束。

火堆环绕中,尪姨缓缓睁开眼,她眼中无神,如同一具提线木偶,满身雕青随火光闪烁。

尪姨的头颅不自然的扭动,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对阿班道:「族人之血,流向了错误的土地。」

阿班的头抵在地上,看不到尪姨的动作,却分明能感受到祖灵的炽热目光,似要把他穿透般,令他如芒在背。

尪姨的声音也与平常截然不同,几乎听不出性别,只听她缓缓道:「恶灵藏身北方的鬼蜮中,已逆着黑潮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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