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赶潮急道:「看这架势,土人全来了,麻豆社战士有三千多人,赤崁城未必顶得住,总督你还是快走吧!
舵公说过,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这话是林浅从辽东撤退时,向难民们说的,张赶潮一直记在心里。
大敌当前,陈蛟故作轻松的打趣:「这话是舵公说的吧,难为你还记得住。」
这幺一推脱的工夫,赤崁城下的农田之中,火把更多起来,几乎连成一道实线。
三千人听着不多,可足够将赤崁这座小城围的严严实实了。
要知道赤崁、大员屿两处加起来,只有一千五百余人。
赤崁城中,能参战的青壮男子,只有三百余人,火枪也做不到人手一支。
麻豆社战士,足足是赤崁的十倍!
土人战士,光是在城下举火把聚集,就足够令人心惊胆战了。
此时码头中的,长风号已起锚扬帆,陈蛟再想上船也没机会了。
陈蛟对张赶潮下令:「准备红色冲天花,叫人拿火折子候着,随时点火。再把舵公给的碳热剂都拿来!」
「是!」
等张赶潮传完命令,拿着两麻袋的碳热剂,重新上到寨墙,只见林中已不再有火把冲出,麻豆社战士已完成合围。
「呜—
—」
城外旷野,突兀响起笛声,这笛声低沉幽怨、如泣如诉,并无曲调,与中原笛声完全不同。
听得寨墙上众人直起鸡皮疙瘩。
「呜—」
片刻,城外远处又一笛声加入战场,而后又有更远处的笛声加入。
那些笛声大多短促,却此起彼伏,一时间竟如百鬼夜嚎一般响个不停。
听在耳中,有如有人不停用指甲扣墙皮一般,令人难以忍受。甚至有人捂住耳朵。
陈蛟眉头紧皱,紧盯着远处火把,只见其一动未动,分为奇怪。
那些笛声则始终不停。
陈蛟莫名想到腊月二十八海战那晚,林浅的指挥。
突然恍然,对张赶潮道:「快点火,丢碳热剂!往远处丢!」
士兵早已将火绳吹得通红,张赶潮将碳热剂发放,片刻,十余枚碳热剂从寨墙上掷出,落在田地间。
还原反应开始,炽白铅水流淌,顿时引燃了周围的冬小麦和田埂间杂草。
借着火光照亮,可见黑暗中有不少奔跑身影。
果然那一圈火把只是疑兵之计!
陈蛟立刻令人点燃冲天花。
「嗖!啪!」
通红的冲天花炸响。
几乎同时,海面上长风号侧舷火炮齐射,六门十二磅塞壬炮喷吐火舌,实心铁球砸落,溅起大量泥土,声势骇人。
黑暗中有土人的惨叫声和血雨飘洒之声传来。
其余土人趁着火炮装填时间,发足狂奔。
今晚月色明朗,土人进入赤崁城五十步内,身影已被月色映照出。
陈蛟大喊一声:「放!」
寨墙上,上百条火绳枪齐射。
土人冲锋的身影密集,一排枪下去,土人像割麦子一般倒下。
陈蛟手下兵员虽少,可每个枪手都是大量实弹喂出来的,射速极快,土人顶着枪林弹雨冲锋,伤亡极大。
好不容易冲到寨墙五十步内,长风号火炮装填已毕,又一轮炮火袭来。
这次没有火光指引,加上火炮精度有限,长风号也不敢射击太靠赤崁城。
这一轮火炮几乎没有命中,可依旧把声势打出来了。
土人大多没见过这种威力的火器,冲锋的脚步略有迟疑,随即寨墙上火绳枪的铅弹接踵而至。
冲锋的土人被火绳枪击中,又倒了一圈。
等土人冲入二十步内,寨墙上密密麻麻的碳热剂丢出。
铅水所到之处,火苗燃起,一氧化碳四散,逼得土人战士生生停住冲锋脚步。
土人冲入十步内,借着月光,陈蛟已能看清土人士兵的样貌。
只见土人战士男女都有,全都身材高大,棕色皮肤,手持标枪、弓箭、弯刀,行动异常敏捷,如林中花豹。
土人奔至寨墙前,朝上投掷绳索,一旦绳索成功卡住,立刻攀援而上,速度奇快,几乎可谓如履平地。
陈蛟蹭的一声拔出刀来,大声吼道:「持刀枪的上前拒敌,拿火绳枪的靠后射击。」
话音未落,一土人战士就翻过城垛,直朝陈蛟扑来。
土人刀具又短又尖,挥砍极快,陈蛟挡住迎头一击,正要再行格挡,却见那土人战士一脸诧异的望着手中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