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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对啊!这法子是李舶主亲授,怎幺会不灵?

别看其船速大降,与己船队几乎持平。

可西北方是陆地,只要这样追上两三天,他们一头撞上陆地,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颜思齐咬牙对手下道:「继续右转舵,我不信他们还能跟上!」

舵手硬着头皮转向,船只突然猛地失速,一阵摇晃,不得以又左转舵,换了回来。

杨天生语气沉重:「舶主,已经转到头了。」

颜思齐当真欲哭无泪,心中涌起绝望。

官军旗舰离他们只有不到三百步,其船火炮发射不休,十炮中,总有一两炮命中。

再这样下去,兴许撑不到大明海岸,就要被磨死了。

杨天生沉痛道:「舶主,现在只有弃车保帅了。」

颜思齐明白他的意思,己方船队有十三艘,牺牲一艘缠住官军旗舰,来换剩余船队的生路。

他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常年混迹平户,他已见惯生死,狠下心肠,命令船队头船掉头阻滞来敌。

头船出潟湖时,被官军大福船重创,即便逃去外海,也难以驶回平户,不如给其他各船换个活命机会。

命令靠喊话在各船只间传递。

许久,头船收到命令,其甲板之上寂静片刻,一番争吵,最终于波涛之上,毅然掉头。

头船与颜思齐座船交汇,颜思齐望着头船甲板上的熟悉身影,神情哀痛,拱手行礼,一揖到地。

头船的船主,名叫陈勋,与颜思齐志同道合,在平户打拼多年,同生共死,好不容易打下这偌大基业。

孰料今日竟是永别。

还是颜思齐亲手将好兄弟送上绝路,心中悲痛,简直无法言说。

交错瞬间,一晃而过。

陈勋收回目光,他明白颜思齐的心意,心中丝毫没有被兄弟出卖的悲苦。

以头船阻击来敌,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易地而处,陈勋也会做同样选择。

「航向东南,准备接舷!」陈勋收敛情绪,抽刀大喊。

身后,甲板上的船员纷纷抄起兵器,大声喊杀,气势逼人。

天元号上,林浅见一艘破船冲来,不由失笑,命令道:「左转舵,避过来船,右舷接敌!」

命令逐级下发到缭手、舵手、炮手。

两船交错,速度很快,隔着二十余步,敌船抛出抓钩,而天元号右舷火炮齐射。

二十八发实心铁弹,一发不落,全部命中,一股无可披摩巨力将敌船拦腰打的粉碎。

没有接舷,没有酣战,没有惨烈赴死。

甚至天元号没有受到迟滞。

陈勋所在头船几乎原地解体,船壳破碎,甲板塌陷,艉楼向下垮塌,凄惨无比。

船员们要幺被火炮轰死,要幺被楼压死,要幺落海等死。

在实心铁弹之后,天元号露天甲板上的弗朗机炮,还顺势发射一轮葡萄弹。

将敌船甲板仔细清洗。

这艘头船本就受重创,已是强弩之末,强行接舷,反遭近距炮击,才连一轮炮击都撑不过去。

颜思齐把着艉舷,目眦欲裂,双手指甲几乎嵌入木头中,用力太大,以至于手指流下血来,也浑然不知。

陈勋为救船队而死,舍生取义,可为何老天让他死的这般窝囊啊!

竟非大明海军一合之敌————

就像是直接堵炮眼送死,被人顺便轰杀了一般————

此等死法,实在太过憋屈,怎幺能对得起这一船英雄!

颜思齐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恨声道:「拼了!大不了一死!好过受辱!」

眼下逃生无望,加之兄弟身死,心中又愧又恨,再也抑制不住热血上涌,就要命令船队掉头,拼个死活。

反倒杨天生冷静下来,劝道:「舶主,切勿冲动,你看天色。」

颜思齐缓缓擡头,只见黑云如盖,笼罩四海,海面上愈发昏暗,潮气深重,东北风愈发狂暴,吹过船体,发出尖锐哨声。

分明是雨雪欲来之征兆!

天色变化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只不过短短片刻,已有稀碎雪花夹杂在风中砸来,三百步外明军期间已模糊不清。

甲板上,响起缭手的呼喊:「西北风,船头迎风,快换帆!」

雨雪一起,海上风向骤然转变,变化无定。

颜思齐心中大喜,船队正可借此狂风骤雪,脱身而出,此乃天意!

「航向正北!」他朝着甲板大喊。

「呜——」西北风肆意怒号,听在颜思齐耳中,却宛如天籁。

不过转舵换帆的功夫,海面上又暗了些许,天色几乎如傍晚一般。

远处明军炮舰,已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

「点亮船灯!」

「不能点灯。」颜思齐阻止。

不点船灯,各船走散、相撞,颜思齐也认了,他决不能让明军旗舰追上来,让好兄弟白白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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