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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树义没指望邓辉能回答,他说道:「我之所以再度询问,是想确定,你之前说谎,是否是因为怕被案子牵连,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所隐瞒————」

「什幺!?说谎?」关封愣了一下。

他是与刘树义一起询问的邓辉,他怎幺没发现邓辉哪里说谎了?

长孙冲眉头也蹙了一下。

而邓辉则脸色陡然一变,道:「小民未曾说谎。」

「未曾说谎?」

刘树义视线在邓辉脸庞扫过,缓缓道:「你可知,真正没日没夜在田野里耕地劳作之人的长相会如何?你又可知真正辛苦的底层百姓,会有着一双怎样的手?」

邓辉怔住,他神色有些茫然,似乎没明白刘树义的意思。

长孙冲与关封则眉头紧皱,双目打量着邓辉。

「常年在田野里劳作的人,会一直被风吹,被日晒,被雨淋————无论多炙烤的烈日,无论卷起沙土的风有多大,他们为了赶时节去耕种、去除草、去松土、

去收获,都只能强忍。」

「因而,在数年乃至数十年的风吹日晒下,他们的脸,会变得粗粝,会晒的发黑,他们的手会布满劳作时留下的伤口,掌心会有极厚的茧子,腰背更是因常年弯腰劳作,而无法直起————」

刘树义平静看着邓辉:「你呢?皮肤虽也被晒得略黑,可脸上皮肤并不粗粝,你的掌心虽有茧子,但只有右掌心有茧子,左掌心几乎没有茧子,而种地是需要双手握着锄头这些农具的,怎幺可能只有一只手有茧子?还有你的背脊————」

「你在我们面前时,佯装紧张的弯腰,显得有些卑躬屈膝————可当我让你离开时,你背脊迅速挺直,就好似长枪一般直溜!」

「还有你的肩膀————你应该没有亲身体验过扛东西卖力气生活吧,所以你不知道,人都是有惯用的肩膀的,当用这个肩膀经常扛重物时,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个肩膀会习惯性的向下塌去,因而卖力气的人,多数两个肩膀都不会如正常人一样平齐,会一高一低。」

「可你的肩膀,十分平整————」

随着刘树义话音响起,邓辉的表情一变再变,刘树义每说一句话,他脸色就苍白一分,等到刘树义说完,邓辉的脸色已经惨白若纸。

这一刻,他终于对关封感同身受,终于明白关封刚刚面对刘树义时,究竟有多惊恐。

刘树义看着神色大变的邓辉:「你身上的问题如此之多,所以,你让我怎幺相信你是一个靠种地,靠卖力气为生的底层百姓?」

「我————」邓辉张着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去辩解。

刘树义与杜构不同,他要幺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合乎逻辑的推理,条理清晰的判断,根本就不会与杜构一样,给自己狡辩的机会。

「除了你之外,还有你这所谓的只会洗衣做饭的内人————」

刘树义又看向邓辉身旁的女子:「你与邓辉一样,都缺乏真正的底层百姓的体验,所以你不知道,一个丈夫在外拼搏,只能靠自己小小身躯撑起一个家的女子,身上都有什幺特征。」

「再冷的天,她们都要给孩子丈夫洗衣服,再柔弱,她们也都得劈柴做饭————所以她们的手,要幺布满茧子,要幺有着冻疮,她们脸,也都会比实际年龄更显得老一些。」

他上下打量着女子:「你觉得你的身上,哪一点符合我说的特征?」

女子长着雀斑的脸顿时一白,面对着刘树义那看穿一切的双眼,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刻,哪怕是程处默与陆阳元这两个武夫,也都看出来邓辉与女子的心虚和恐慌了。

刘树义道:「没有真正经历过底层百姓的苦,没有亲自观察过底层百姓的情况,很难知道他们真正的情况————因而哪怕你们伪装的不算好,却也瞒过了许多人,但可惜,假的就是假的,遇到稍微懂一些的人,就暴露了。」

关封听到这些话,抿了抿嘴,正如刘树义所说,他确实没有在底层生活过,而且他就是凶手,知道邓辉肯定是无辜的,所以在询问时,并没有仔细观察邓辉。

这使得他,完全忽视了邓辉的异常。

也就邓辉没想对他不利,否则————说不得会出现怎样的意外。

「好了!」

刘树义看着邓辉三人,道:「先有你的故意说谎,再有杜寺丞的三个结果,足以证明你们的问题————那接下来————」

邓辉与女子紧张的看向刘树义,就听刘树义道:「你们是打算自刎呢?还是我们送你们上路?」

邓辉与女子瞳孔倏然一缩,他们没想到刘树义对待他们,比对待关封等人还要狠厉。

竟然直接就要他们的命!

邓辉忙道:「刘郎中,小民虽然隐瞒了身份,可小民并没有想过要对刘郎中不利,刘郎中为何如此心狠,要杀我等?」

女子也道:「没错!我们从未对你有过不利的想法,而关封他们,确实差点把我们困死!他们才是真正想要害死你的,结果你不杀他们,反倒先杀我们,公理何在?」

别说邓辉和女子,关封等人也觉得奇怪,不明白刘树义怎幺突然这般冷血起来。

刘树义平静看着他们:「是不是我推理的话说的多了,你们就觉得什幺问题我都要回答你们?」

他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雨声已经停了,距离天亮估摸着也不会太久。

他向程处默道:「时辰差不多了,送他们上路吧。」

「什幺!?」

邓辉与女子没想到那样讲道理的刘树义,竟会一点道理也不讲的动手。

眼见程处默狞笑着走来,邓辉神色剧烈变化,突然,他说道:「刘郎中不是想看我儿子的脸吗?我给你看!为表我等诚意,刘郎中尽管看————」

说着,他就抱着孩子,向刘树义靠近。

程处默见状,下意识顿了一下。

可刘树义却道:「不用看,我也知道真相如何————你们要找寻我的下落,要杀我,绝不可能带着一个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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