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独眼瞥了崔麟一眼,道:「这只能说我见识少,没有机会见到有人能从棺材里爬出来罢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崔麟道。
老者打量着崔麟,淡淡道:「年轻人,你的火气有些过重,这不是好事。」
「你————」崔麟被老者气个半死。
可老者已经转过视线,重新看向刘树义:「小老儿闲来无事时,会去酒楼打酒,顺便听听说书先生的故事,这段时间说书先生讲的几乎都是刘郎中你的传奇探案事迹,所以老头子我知道刘郎中的本事,因而我也不自作聪明的来隐瞒刘郎中什幺。」
「我和林诚是好友,刚刚也的确在一起饮酒,我们喝了这辈子的最后一壶酒————」
「然后,林诚他对我说,他要先走一步了,还说此生能有我这样的知己,他死而无憾。」
「你听听,他都说出这话了,我若出卖他,那我去地下见他时,不得被他数落死?」
「所以啊————」
老者擡起手,轻轻抚摸着衣袖上的血迹:「你就不用想办法撬开我的嘴了,我不可能出卖他的,当然,老头子我活了这幺多年,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你们想抓也罢,想杀也罢,老头子我都认,我绝不反抗。」
听着老者这敞开心扉的话,崔麟不由紧紧皱起眉头,杜构神色也有些不好。
他们不怕满嘴胡言乱语的人,就怕这种不怕死,并且已经做好觉悟,要承受任何代价,也不出卖好友的人。
再加上老者情绪不高,因林诚的意外,反而也有了求死心思,也就更加无解。
崔麟越想越是烦躁,他们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眼看就能知晓林诚的下落了,结果一切的希望却中断于一个卖棺材的老头,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不由看向刘树义:「刘郎中,怎幺办?」
刘树义给了崔麟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向老者道:「你们之间的友谊,让人羡慕,人生若能得这样一个知己,夫复何求。」
老者闻言,直接仰头笑了几下:「刘郎中这话,说到了小老儿的心坎里,纵使无数人避我如蛇蝎,也有人愿意和我一饮一夜、不醉不归,也有孩子愿意爬到我的背上,喊我一句叔父。」
看着老者面露回忆,一脸发自内心的笑容,刘树义突然道:「既然他们对你如此好,那你为何要如此绝情!让林姑娘惨死而不得真相,让林仵作至死,也不知道他女儿真正的死亡原因,更不知道他今日之死,早在其女几林姑娘之死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所算计!」
「他以为他在复活女儿,可实际上,却不知在复活哪个妖魔!更不知道,林媛之死,他之死,都是他人的阴谋!他从始至终,都是他人的棋子!眼下,只有我能救他,只有我能在他临死之前,给他真相,让他明白这一切————」
「可你————」
刘树义看着愣住的老者:「却要亲手断绝他最后得知这一切的机会!」
老者脸上的笑容还未退去,就被刘树义的话给惊得直接愣住了。
他仅剩的那只苍老的眼睛,充满意外与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树义:「你————你胡说!」
「我胡说?」刘树义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胡说了?」
老者看着刘树义自信的样子,眉头不由紧锁:「林诚已经为媛媛报过仇了!
他早已知晓媛媛死亡的真相。」
「报过仇?」刘树义淡淡道:「他可曾告诉过你害了林媛的人是谁?可曾让你见过此人的尸首?」
「我————」老者张了张嘴,直接哑然。
刘树义见状,道:「他是不是对你说,仇人的身份地位太高,你若知晓,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为了保护你,他就不告诉你仇人的身份了。」
老者瞪大眼睛:「你怎幺知道?」
「我怎幺知道?」刘树义冷声道:「因为他把你当知己,他知道你重感情,知道你肯定也为林媛之死而痛苦————这种痛,他一个人承受便够了,所以他故意欺骗你,为的就是希望你不要与他一样,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这————」老者张着嘴,想要反驳刘树义的话,可仔细一想,林诚确实是一个会为他人着想的人,这种事,林诚未必做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在骗我?」老者眉头紧皱。
刘树义继续道:「林诚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从何处知道那个邪门的复活仪式的?」
老者下意识摇头。
「我想也是。」
刘树义道:「毕竟,给他复活仪式,把他当成狗一样利用的神秘人,肯定会严格要求他,不许他向任何人透露————这样的话,在利用完他之后,就能轻松将其解决,而不必担心会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
「这不是利用!」老者反驳道:「林诚对我说,那是交易。」
「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