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见杜如晦深深地看着他,沉声道:「坐怀不乱,坚守初心,别被乱花迷了眼,忘了心悦之人。」
刘树义:「???」
…………
夜色将至。
酉时,长孙宅邸。
刘树义下了马车,擡起头,看着眼前宅邸,不由感叹一声:「大!」
真大!
长孙宅邸占地面积极大,几乎占据宣阳坊三分之一。
青砖垒壁,严整如城,门楣高大,朱红匾额上,铁画银钩写着「长孙府」三个大字。
而在这三个字后,有朱红落款。
此乃李世民亲笔御赐。
门前两尊石狮踞守,鬣毛怒张,爪牙森然,双目圆睁,气势慑人。
不看其他,只是这门前景象,便足以让人知晓,此人家是何等的贵气凛然!
刘树义深吸一口气,没有耽搁,直接来到门前,抓起铜环,轻轻叩响。
没多久,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穿着青衣,门房打扮的人,向外看来:「你是?」
刘树义取出请帖,道:「烦请告知长孙寺丞,就说刘树义前来赴宴。」
「原来是刘员外郎。」
门房连忙将门完全打开,态度顿时十分恭敬,甚至带着隐隐畏惧,道:「少爷早有吩咐,刘员外郎快快请进。」
眼前的刘树义,不仅救回了少爷,成为长孙家的恩人,更是把在府内权势滔天的管家给抓了起来,昨夜他们听了一晚管家的惨叫声,所有下人噤若寒蝉,一整天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此时见导致管家遭难的刘树义到来,门房只怕自己招待不周,惹刘树义不喜,让自己步管家后尘。
所以对刘树义,简直如自家主子一样对待。
「刘员外郎小心台阶……」
「这里路滑,慢些走……」
「此乃听音阁,在这里听周围的声音,会比平常更加悦耳……」
听着门房细致的招待,刘树义只觉得宾至如归,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名门大族啊,连一个下人,素质都这幺高。
若是门房知道刘树义心里想的什幺,肯定会苦笑。
刘树义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自己等人心中的形象有多可怕。
也就是来的人是刘树义,但凡换一个其他的六品官员,还这般细致热情的招待?不给对方冷脸,就已经算给他们面子了。
很快,两人转过一个廊道,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门房道:「少爷就在这个房间等待刘员外郎……」
刘树义笑着拱手:「辛苦。」
「不不不,都是小人应该做的,外面天冷,刘员外郎快进去吧。」门房连忙说道。
刘树义微微颔首,来到房前,轻轻敲响房门。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没多久,就听嘎吱一道声响,门被打开。
面容英俊的长孙冲,直接出现在视线中。
未等刘树义开口,看到刘树义的一瞬间,长孙冲眼眸便亮起,他一把抓住刘树义的衣袖,就带着刘树义向房间里走,一边走,一边道:「刘员外郎果真准时,我喜欢准时的人!」
看着拉着自己的手,听着长孙冲那毫无任何寒暄的话,刘树义眉毛不由一挑。
还真是如自己预料,长孙冲是个妙人。
他笑着回道:「正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时间对任何人都很重要,所以迟到,不仅仅是迟到,更是在浪费自己与他人的生命,我做不来这种事。」
「一寸光阴一寸金?」
长孙冲重复了一句,深褐色的眸子再亮几分:「此话甚妙,深得我心。」
他看向刘树义,道:「刘员外郎出口成诗,想来才华定十分横溢。」
刘树义知道长孙冲满腹才华,他可不愿以己之短对人之长,把人拉进自己擅长的领域,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
他摇头道:「我虽读过一些书,可有些窍穴始终不通,当不起才华横溢四字评价。」
「不过我听闻长孙寺丞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才学之强,连陛下都经常称赞,所以长孙寺丞才是真正的才华横溢。」
「哈哈哈……」
听着刘树义的话,长孙冲却是大笑道:「才华再横溢又有什幺用,还不是救不了自己?在那危急关头,头脑与武力才最重要。」
「只可惜,论脑力,我不如刘员外郎聪慧,否则我根本不会中计。」
「论武艺,程中郎将一巴掌能拍死我……否则我若有程中郎将的本事,也不至于轻易被制服。」
「所以,无用……」长孙冲摇头:「无用啊!」
刘树义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每个人的特长,就如同一把钥匙,要放在适合它的锁上,才能得到体现。」
「长孙寺丞的才学,放在案子上,确实不如我,可若是放在锦绣文章上,放眼天下,恐怕也没几人能比得上长孙寺丞。」
「长孙寺丞可不能因一次挫折,就自己钻入牛角尖,这可不是潇洒不羁之人该做的事。」
长孙冲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他看着刘树义,不由将衣袖向往挽起,忍不住道:「刘员外郎合我胃口!」
「我昨晚醒来后,听人讲述刘员外郎救我的过程,我就有预感,刘员外郎能与我成为友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刘树义看着长孙冲伸手在怀里掏来掏去,笑道:「我难道有幸要见识到传说中的掉钱袋?」
「掉钱袋?」
长孙冲怔了一下,然后不由拍着桌子大笑。
他笑声很大,动作幅度也很大,完全没有杜构那种读书人的温润样子。
反倒更有种魏晋文人那种恣意不羁之感。
他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才勉强止住笑声,道:「刘员外郎当真有趣,妙语连珠,怪不得杜构那个闷骚葫芦这样喜欢跟着你。」
杜构……闷骚葫芦?
刘树义眨了眨眼,想了想杜构温润的气质,再想想他那喜欢逛青楼的习惯……
长孙冲的形容,还真有几分贴切。
不过杜构是他朋友,更是未来的大舅哥,他可不能与外人一起笑话大舅子,他说道:「在人背后嚼耳根,可不好。」
「没事。」
长孙冲丝毫不在意:「这里只有我与刘员外郎,只要刘员外郎不外传,他就不会知道,他不知道,就不会找我麻烦。」
说着,他看向刘树义,咧嘴笑道:「刘员外郎肯定不会出卖我吧?」
刘树义眸光一闪。
不由深深看了一眼长孙冲。
这长孙冲看似说话没有把门,可实则处处都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