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鞋子是最常见的胡靴,靴筒很高,到小腿位置,尖头,外表面为羊皮制造,内衬毛毡,兼具舒适与御寒作用,只是赵锋的靴子应穿了许久,靴子周边磨损严重。
刘树义将靴子与矮凳上的血脚印比对,结果,令众人皆不由吃了一惊。
「竟然一样……」
陆阳元瞪大眼睛,忍不住道:「这脚印是凶手,还是死者留下的?」
杜构沉思道:「死者被移尸到此,根本无法站立,自然不能在矮凳上留下脚印,不出意外,这应是凶手所留。」
他擡起头,看着头顶的白绫,想了想,道:「我想,应是凶手在将徐熙几人挂到白绫上时,藉助了这个矮凳,而因徐熙等人身上都是刀伤,血液从他们的伤口处向下滴落,落于地面,正好被凶手不小心踩到了,所以凶手才会在矮凳上,留下这样的脚印。」
「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脚印,竟然留在了矮凳上,他怕被人据此找到他,便将矮凳劈砍成木柴,将其隐藏起来。」
徐熙思考了一下,点头道:「肯定就是这样,凶手费尽心机将矮凳藏得那样隐蔽,绝对是怕脚印将他暴露。」
「如此说来……」
他看向刘树义手中的靴子,道:「凶手的脚,难道与赵令史正好一边大,所以留下的脚印,也正好一样大?」
「看样子,应是如此……」杜构下意识点头。
可他话还未说完,却听刘树义道:「不是凶手与赵令史的脚一样大,而是这血脚印,就是赵令史的靴子留下的。」
「什幺!?」
刘树义话音一出,直接让众人愣住了。
「怎幺可能!?」
陆阳元忍不住道:「赵令史不是凶手,也没有来过这里,这怎幺可能是他的脚印?」
杜构也蹙眉点头。
赵锋更是一脸的茫然,不明白刘树义为何会这样说。
然后,他们就见刘树义将赵锋的靴子翻转,将靴底面向众人。
「怎幺会……」
陆阳元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只见赵锋的靴底,正有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而且那血迹在靴底的位置,与矮凳上的血脚印,完全能够对应的上。
他脑袋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棒子狠狠击中一般,大脑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是发懵的状态。
「怎幺会这样?」
「真的是赵令史的靴子留下的血脚印。」
「杜寺丞说,这是凶手留下的脚印,难道……难道……」
陆阳元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什幺想法了,下意识看向赵锋。
而赵锋,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要不敢置信。
他猛的起身,因身上的伤很严重,差点直接摔倒,陆阳元连忙搀住赵锋,才避免赵锋摔倒在地。
只见赵锋用力的摇着头,道:「我不是凶手!我,我也不知道,为何我的靴子会在这里留下脚印!」
他看向刘树义,苍白的脸上满是紧张,生怕刘树义怀疑自己骗了他:「刘员外郎,我真的不是凶手,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说谎,就让我天打雷劈——」
「赵令史!」
未等赵锋说完,刘树义直接打断了赵锋的话:「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我也从未怀疑过你的话,你不必如此。」
听着刘树义的话,感受着刘树义信任的目光,赵锋悬起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刘树义在赵锋心中的地位太高了,可以说赵锋现在能心向阳光,对未来充满希望和勇气,都是因为刘树义,若刘树义怀疑他,不信任他,那无异于心中的信仰崩塌。
陆阳元感受着赵锋身上的颤抖,他知道刚刚那一瞬,赵锋简直就如同天塌了一般,他连忙扶紧赵锋,同时道:「刘员外郎,这究竟是怎幺回事?既然赵令史不是凶手,为何他的靴子,会在这里留下脚印?」
杜构也一脸不解的看向刘树义,他刚刚,也差点怀疑赵锋是不是骗了他们。
赵锋更是紧张的注视着刘树义。
刘树义没有卖关子,直接道:「矮凳上的血脚印,的的确确是赵令史靴子踩出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你们看地面……」
他低下头,视线扫过冰冷的地面,道:「地面上,除了成片的血迹外,就是凶手挪尸时,滴在地面上的点点血迹,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血迹,同样……也没有任何与矮凳上相同的血脚印。」
「这说明什幺?」
陆阳元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杜构的声音已然响起:「说明矮凳上的血脚印,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且凶手压根就没有穿这只靴子。」
「否则的话,凶手从矮凳上落回地面,不可能在地面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陆阳元一听,双眼顿时亮起:「对啊!赵令史的靴底,还残留这幺多干涸的血迹,这些血若踩在地上,不可能不留下鞋印!」
「所以……」
他看向刘树义,道:「这也是凶手为了陷害赵令史所为?凶手怕只有凶器还不够让赵令史坐实杀人之罪,专门留下这样的血脚印做铁证?」
刘树义微微颔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冷笑:「这个凶手,为了陷害赵令史,还真是不余遗力,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想到了。」
「矮凳的这条线索,需要费一些力气才能找到,我们查案之人,对一眼就能看到的线索,总会报以怀疑的态度,认为这会不会是凶手故意留下来迷惑我们的,但若是我们耗费心力才找到的线索,我们便会先入为主的信任。」
「所以,若是查案之人,发现矮凳上的血脚印,再发现赵令史靴底的血迹,估计对赵令史是真凶这件事,会更加的确信。」
听着刘树义的话,陆阳元不由道:「亏得秦无恙本事平平,没有发现矮凳的线索,否则我们想救出赵令史,恐怕只会更难。」
杜构和赵锋对秦无恙的为人,都十分了解,此刻闻言,皆点头赞同。
刘树义没有去管秦无恙如何,赵锋已经被他救出,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并无意义。
他现在,只关注一件事……
刘树义看向赵锋,道:「赵令史,案发的昨夜,你的靴子可否离开过你?」
「离开过我?」
赵锋蹙眉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我没有丢过靴子啊。」
「不可能没有。」
刘树义道:「凶手伪造这样的证据,必须用到你的靴子……」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昨晚我们都喝醉了,我是被程中郎将背回去的,之后就睡了一整夜,婉儿照顾了我整晚,我都没有丝毫记忆,你是否也与我一样?」
「这……」赵锋回想了一下,道:「昨晚我们为了庆祝刘员外郎顺利找回长孙寺丞,确实都喝了不少的酒,我虽不至于需要被人背回去,但也晕晕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