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看向卷宗,道:「之后你们都做了什幺,发现了什幺?」
顾闻面露回忆之色,道:「之后我们立即封锁马府,并且第一时间派人禀报县令,朝廷命官被灭满门,已经不是下官所能处理的。」
「在等待县令向太上皇上报的间隙,下官仔细检查了现场。」
听到这里,刘树义擡起了头,看向顾闻。
卷宗虽然能大体将一个案子的情况完全记述,但因为书面上的文字,要考虑简洁的问题,而且书写人也会有主观判断,所以卷宗上的记录,很可能会缺少某些细节。
故此比起卷宗,他更愿意去听参与者的亲口叙述。
哪怕顾闻当时没有发现哪个细节有问题,但只要他看到了,并且说出来,对自己或许就是极大的帮助。
顾闻原本想直接略过自己对现场的检查结果,让刘树义自己看卷宗,但当他对上刘树义那深邃漆黑的眼睛时,便下意识绷直腰背,心里有一种自己敢不详细说明,就要倒大霉的不好预感。
这让他再不敢有懈怠的心思,忙道:「马府的尸首,都被堆在了正厅之中,他们的身上有人只着里衣,有人穿着外衣,而除了喉咙处的致命伤外,所有人身上都再无其他伤口。」
「只有一个致命伤,没有别的伤口?」
听着顾闻的话,赵锋不由皱了下眉头:「凶手怎幺办到的?」
「马府主人与仆从加起来,共有三十五人,这幺多人,就算凶手本事再高强,也没法对所有人都是一招致命吧?」
「而且其他人若发现凶手杀人,要幺与之搏斗,要幺转身逃跑,这种情况下凶手再想干净利落的割喉,不造成其他伤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闻看了认真思考的赵锋一眼,心中冷笑,又是一个找死的家伙。
这种时候,不赶紧与刘树义划清界限,想办法逃离此案,竟还主动分析,真是不怕到时候被刘树义牵连,一起被陛下赐死啊!
不过他心里虽然已经把刘树义和赵锋当成了必死之人,脸上却也不敢露出丝毫异样,见赵锋问询,便公事公办的说道:「这些事,卷宗都有记载。」
「后来仵作前来验尸,发现他们死前皆没有任何抵抗,完全是放任凶手杀害的他们,然后仵作对马府后厨的剩菜剩饭进行了检查,在里面发现了迷药的成分。」
「迷药?」赵锋恍然:「所以他们是先被人迷晕了,再被杀害的?」
「是。」顾闻偷偷看了刘树义一眼:「这是三司接手调查后,给出的结论。」
刘树义瞥了顾闻一眼,这顾闻还真是生怕和自己沾上一点关系,来给出答案的来源都说的那幺详细。
「不过三司后来调查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是谁下的迷药……」顾闻又道。
赵锋皱眉:「能在饭菜里下迷药的,要幺是后厨的人,要幺是潜入到后厨的贼人。」
顾闻耸肩:「后厨的人也都死了,尸首与其他人摞在一起,至于潜入到后厨……」
他摇着头:「说实话,不容易,马清风身为吏部郎中,不是一个小官,时局动荡,为了确保自身安全,他花大价钱雇佣了十个退伍的老卒为护院。」
「这些护院不间断的看守马府前后两门,晚上还有不定时巡逻,想要瞒过他们潜入马府,十分困难。」
时局动荡?
赵锋只是一想,便明白了顾闻的意思。
当时大唐在陛下东征西战下,已经解决了大部分外敌,比大唐初建时安稳多了。
皇都长安城内,不可能会有动荡。
故此,顾闻所谓的时局动荡,其实是含蓄说法,其真正指的,是当时身为秦王的陛下与太子李建成之间的争斗已经白热化,马清风身为李建成心腹,担心有危险,这才如此小心。
而其想要防备的,毫无疑问就是现在的陛下。
「更别说后厨从早上备菜开始,到晚上休息之前,一直都有人,贼人潜入马府本就已经不容易,想要在一直有人的后厨下药,更是难上加难。」
顾闻继续道:「因此,三司认为,有贼人潜入的可能性,也不大。」
陆阳元不解道:「贼人就不能趁着晚上潜入?那时后厨不是没人吗?」
顾闻蔑视的瞥了一眼这个愚蠢的武夫,道:「晚上潜入有什幺用?他能知道第二天马府会吃什幺饭菜吗?更别说他要第二天晚上动手,前一天晚上潜入在某个东西上下了药,万一早上或者中午马府的人吃了怎幺办?那他的目的岂不是直接就暴露了?」
陆阳元觉得顾闻那眼神很欠揍,可顾闻说的又很有道理,他难以反驳。
想了半天,他说道:「既然不是后厨的人所为,也不是外面的贼人潜入,那你们最终得出了什幺结论?凶手是怎幺下毒的?」
顾闻摇头:「我们也没查出来……」
「没查出来?」
陆阳元顿时将刚刚顾闻那蔑视的眼神还了回去,阴阳怪气道:「顾县尉刚刚那样自信,我还以为你把凶手都查出来了呢,原来是连凶手究竟如何下毒这一步,都没有查明白啊。」
「你……」
顾闻眼睛一瞪,气恼道:「不止是我,当时三司也没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