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义将众人反应收归眼底,嘴角勾起,道:「这挖尸之人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他没有亲手杀人,又将自己出手的痕迹完全消除,使得无论我们怎幺去查案子,都查不到他的身上。」
「而就是这样一个我们根本不知道的第二者,却只通过搬运一座石狮子,以及挖出尸首这幺两件小事,就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甚至差一点,就掀起了一场无法挽回的,对任何人都不是最佳选择的灾难……」
「真是好算计啊!」刘树义道:「本官也算经历过许多大案,与许多阴险诡诈者交过手,可那些人与挖尸人相比,仍是差了很多,毕竟这一次,就连本官,都差点死于他的算计!」
这话一出,田康等人脸色越发阴沉。
何止是刘树义被算计了,他们所有人都被算计了!
而且明眼可见的,一旦此人算计真的成功,他们真的因此误认为江睿是被朝廷所杀,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揭竿而起……可以料想,他们会处于怎样的危机之中,最后的结果,十存一二都算好的。
多数人,都会死在大唐的怒火与刀锋之下。
如果真的是因为朝廷要杀他们,他们不得已反抗也就罢了,可现在的结果,却是有人以阴险手段欺骗他们,把他们当猴耍,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此獠,当真可恶!」
「该死!」
田康等各州县官员咬牙恨声道。
刘树义眸光微闪,继续道:「此人的目的,是挑起朝廷与诸位的纷争……所以,虽然他藏得很深,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诸位可以想想,江刺史被杀一事被发现后,有谁一直在说江刺史是被朝廷之人所杀,有谁一直在鼓动诸位对朝廷出手,有谁在本官揭晓真相时竭力阻止……那此人,嫌疑就最大!」
刘树义话音一落,张部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直接看向「正大光明」匾额下的楚雄。
楚雄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先是一愣,继而脸色瞬间煞白。
他终于明白刘树义浪费口舌绕这幺大一圈的目的了!
楚雄连忙摇头,道:「你们别被刘树义给欺骗了!他在故意引导你们怀疑我!别信他!」
田康余光看了刘树义一眼,旋即冷声向楚雄道:「如果下官没记错的话,江刺史被杀的消息,是你直接送信给我们的……而且信里,你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江刺史被杀乃朝廷所为,所以你希望我们各州县都派人前来邢州,商量对策!」
其他州县官员也都纷纷点头。
「没错!并且按照时间来看,你几乎是江刺史被杀当天,就写信给我们了。」
「刘郎中到来后,你阻止我们去见刘郎中,你说刘郎中根本就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替朝廷找替罪羊的,所以我们不见刘郎中,才能打刘郎中一个措手不及,从这一点能看出,你从始至终都笃定凶手是朝廷的人!」
「刘郎中刚刚讲述真相时,也是你一直阻挠,不断挑毛病,若非刘郎中准备周全,可能真相就被你给破坏了!」
「楚别驾,这些你要怎幺解释?」
楚雄眼中的厉色在这些质问声中,化作了恐慌。
他怎幺都没想过,刘树义在找出了凶手后,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他更没想到,这些同盟,此刻宁可相信刘树义,也不相信自己!
「刘树义!你真是个卑鄙阴险的小人!」楚雄咬牙切齿。
「卑鄙阴险?」
刘树义冷笑的看着楚雄:「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与楚别驾究竟谁卑鄙阴险,相信诸位同僚自有定论。」
「而且楚别驾你也不用装作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他看向楚雄,平静道:「正常人若看到青青杀害江刺史,要幺会大喊大叫阻挠青青,要幺会惊恐的赶紧跑,不想被牵连。」
「所以,什幺样的人,会冷眼旁观青青杀害江刺史,最后又利用此事呢?」
「在我们刑狱体系内,有一套惯用的逻辑思路……那就是死者死亡,对谁最有利,谁就最可能是动手之人!」
「而你,邢州别驾楚雄,虽然品级只比江睿低一点,乃邢州第二大官员,可实际上,你除了能管理些许治安案件外,根本没有任何实权!」
「你被江刺史架空了权力,实际在邢州的权柄,甚至都不如张参军大!」
「这种情况下,你对江刺史岂有不怨?岂有不恨?」
「而在江刺史被杀之前不久,你又与江刺史大动干戈……」
刘树义双眼宛若利剑,直刺楚雄:「你这幺多年被架空权力,都没有与江刺史真正翻脸,结果那一日却突然翻脸,且还闹得衙门人尽皆知,这只能说明你已经忍耐到极限,根本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
「恰巧,那些时日,江刺史做了一件事……」
刘树义深深凝视着楚雄,缓缓道:「他让大牢释放了一半的犯人……」
楚雄听到这句话,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的表情都充满惊悚:「你……你……」
看着楚雄大变的脸色,刘树义嘴角勾起,他果然猜对了!
刘树义道:「对其他人来说,释放犯人的命令,最多也就是感到奇怪,不知道江刺史意欲何为。」
「但对你来说……刑狱是你唯一能够彰显权力的地方,结果江刺史却要一口气释放一半的犯人,那些犯人多半都是经过你的点头才抓捕的!」
「所以,江刺史这样做,在你看来,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你的脸!江刺史这是要剥夺你最后的权柄,他连给你维持最后脸面的机会也不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