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赈灾三五十日,与不赈灾没有区别。」江昭摇头道。
这种赈济法,从道德上来讲,他不认可。
而且,这种借贷、屯田的方法不适用于淮南东路。
无它,淮南东路的产业非常挣钱。
五大最挣钱的产业,淮南东路占据其四。
说句不好听的话,淮南东路的大族,根本不缺一点借贷钱。
相比之下,人口才是淮南东路大族最在意的事情。
盐业、漕运、海运、商贸、渔业、手工业,都得有人去干。
特别是茶叶、瓷器、丝绸、甘糖等手工业,都非常暴利,也非常耗人力。
相比之下,放点高利贷、九出十三归算什幺?
并且,钱财多到一定程度就是个数字而已。
相比之下,更重要的是大族的影响力。
而影响力的体现,须得有人的支撑。
一句「系百万人口生计所在」,比什幺钱财都管用。
「下半年,预计开支是一千四百万贯?」江昭似乎想起什幺,问了一句。
「正是。」蔡襄点头。
「都是哪些花费?」
江昭微叹,一副怜悯苍生的样子:「淮南百万黎民遭殃,一些不该支出的耗费,便节约下来吧。一两贯钱便可活命一人,实在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
「言之有理!」
「救济苍生啊!」
「官家仁慈,甚是节俭,臣子也得效仿一二。」
淮南东路官员相继出声附和。
同一时间,江昭灼灼望向了工部左侍郎:「不知工部,下半年的预算如何?」
户部尚书蔡襄暗道不妙。
仅是一刹那,他就知道了江昭的意图。
本以为是冲着户部来的,不曾想是冲着福建路去的。
涉及赈灾,六位内阁大学士眼观鼻、鼻观心,微闭双目。
这种地域性极强的政事,注定了乡党的存在感飙升。
以六位内阁大学士代表的利益集团,却是悄然降低存在感。
「工部下半年,预算合一千万贯。」
灼灼目光,百官注目。
工部左侍郎杜希看得头皮发麻,不得不走出来。
这事,无法掩饰。
毕竟,淮南东路乡党中的周孟阳便是工部右侍郎,工部帐簿,此人都有过目。
本来,涉及福建路的兴修,跟周孟阳没什幺利益关联,该闭眼就闭眼。
谁曾想,淮南东路竟是糟了水灾。
这一来,福建路的修建事宜,自是被周孟阳抖搂了出来。
「一千万贯?」
「也就是说,除了工部以外,三司五部仅仅分得四百万贯?」
江昭一副惊诧的样子,明知故问道:「怎幺会这幺多?可否腾一些钱出来?」
「涉及禘袷(dì jiá)祭祀,预计消耗七八百万贯。余下的则是兴修宫廷殿宇、地方民生工程。」杜希面色微沉,试图蒙混过去。
「地方民生工程?」
江昭温和道:「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江山社稷。既如此,可否暂停兴修之事,转而救济淮东?」
「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江昭拍着胸脯,怜悯道。
「这」杜系面色有些难堪,袖袍微颤:「财政预算已经定下,朝令夕改,怕是不行。」
福建路的民生工程,已经持续了几年,关于下半年的预算,早就已经传了下去,为的就是让底下人弘扬几位福建路大员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