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颜见皇帝这般窘境,连忙上前,将这账目一一翻开,细致讲解其中各个数目内容。
尤其是将前后两个月的对比,给皇帝找了出来。
他甚至还准备了印证的数目,以人员用度、马车出入数量、原料消耗等等方面,给皇帝佐证数目的真实性。
费整整两柱香的时间,张学颜终于是讲明白了这一个月西山账目的原委。
此刻,万历皇帝重新坐回到书案边,他身子向前倾,紧紧盯着账目,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
“朕再看看!”
皇帝的手有些发颤,一把抢过那本账目,再次翻看了相应位置,准备印证。
又重新对照一遍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张学颜说道。
“张尚书你为何不用图表法?”
张学颜没想到皇帝会有此一问,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陛下,臣愚钝,习惯了从前计数办法,再用那图表法实在有些不太适应。”
万历皇帝摇摇头说道:“以图表之法,变化趋势不就明显许多?你不可墨守陈规,找个机会去寻张士元取取经吧。”
张学颜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应答说道。
“臣遵旨。”
看起来,皇帝似乎古井不波,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模样,可张学颜能够注意到,对方手指头竟在发颤。
显然,这数目的变化已让其心中生出惊涛骇浪。
张学颜很是识趣,一直保持着缄默,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不一会儿,却听皇帝声音有些发颤地问询说道。
“张爱卿,朕便要考考你,若是京城有了月产四百万斤的藕煤,对于朝堂社稷,于天下黎民有何裨益?”
这问题,若是换个寻常大臣来,定然是回答得团锦簇。
可张学颜却完全不同,他所编撰的《万历会计录》,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国家财政的情况,最为完整的著作。
若说朝堂之上,还有一人对货殖之道理解深刻,那就非他莫属了。
张学颜躬身,斟酌一番语句说道。
“陛下容禀。往昔各地煤窑每产不过十几万斤上下,此已属富矿。
若能将西山工坊之妙法推行四海,天下煤产何止十百倍增!
至此后,北直隶寒冬之需固可足,南直隶乃至九边十三省,皆能沐此惠泽。
再有西山独创之藕煤,极大提升煤炭燃烧之效,甚至经处理,更祛了毒烟之困。
自古以来,市货充盈则价自平,市井小民皆可受惠。”
说到此处,张学颜都有些激动了。
“若西山产煤之法,确实这般稳定,那这藕煤称天赐之物也不为过!
今年入冬北风起时,百姓因无柴取暖而冻毙之事将大大减少,救活者何止万千!
再说这天下官营煤窑数千,煤块产量激增之后,国库岁入亦当丰饶数倍.”
这番话下来,万历皇帝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他一把抓住张学颜的手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