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现实却并非如此,这北直隶和南直隶可是大明的重中之重,若失了这两块,那赢了却也无异于输了。
张允修得了提醒,看向棋局上的情形,先是有些愣神,随后露出一丝笑来说道。
“爹爹想得太多了。”
说罢他在棋盘外落下一个棋子来,仿佛外头也有格线一般。
“这棋盘内颇有限制,可我等若是跳出棋盘外来,那这局势是否却完全不同了?”
张居正低头看着那棋盘外的棋子,这下子终于是哑口无言。
“江南!不能再等了!”
行走在南京城之中,殷正茂所见皆是一派衰败景象,不由得扼腕叹息。
他乘坐在马车之中,缓缓放下了帘子,对着身旁的幕僚说道。
“本月以来,单单是南京城之物价便又涨了三成,集市里头做买卖的人少了,街上行乞之人也多了,许多在工坊里头的百姓失了生计,也纷纷跑出来闹事。
城内的小贼,城外的强盗,还有海上的海寇。
这江南如今便像是一捆干柴,已然被烈日晒得干燥开裂。
若是真有点什么火星子,我等将皆是死无葬身之地!”
殷正茂向来是个直性子,军伍出身让他做事起来雷厉风行,却也让他越发急躁。
江南的糜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那些江南士族世代在本地经营,上可通过科举入仕影响到朝廷,下到衙门官吏皆是宗族之人。
乡野百姓都受着江南大族们的挟持,稍有些不从之人,便会被周围人所共同唾弃。
世家大族们囤货居奇,若是不依附他们的,便只能忍受不断上涨的物价,若是依附他们的,则是可以享受到宗族内的平价米面粮油。
长此以往下去,百姓不会觉得世家大族们有错,反倒是觉得他们才是慈悲救民的大老爷,朝廷反倒是成了众矢之的。
张允修喜欢用阳谋,这一回江南士族用的也是阳谋,甚至是基于地方血脉关系的阳谋,简直是无懈可击。
身旁的幕僚从京城一路追随到南京,可谓是殷正茂心腹中的心腹,他也重重叹了。
“依照卑职来看,朝廷与江南士族对抗,本就是一招臭棋,京城里头多少大臣乃是出自江南之地?江南每年又给朝廷提供多少赋税?
朝廷要整顿江南,理应徐徐图之,这江南织造局与西山钱庄,算是动了士绅们的命根子,如何能够不反击?”
幕僚也出身书香门第,自然还是对士族有些同情,同时他也是从传统文人的角度分析。
“容卑职大胆,陛下与元辅先生此番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推行新政自然是必要的,可若是步子迈得太大,反倒是会起到反效果。
君不见西汉时王莽篡政,一番大刀阔斧的革新,适得其反,搞得天下大乱.”
说到这里,幕僚觉得自己可能有映射之嫌疑,连忙闭上了嘴巴。
“此话在老夫面前说说就成,万万不可乱说出去。”
殷正茂瞪着眼睛提醒说道。
外人唱衰没事,连你堂堂应天巡抚大人的幕僚都如此说,那是会引发百姓恐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