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朱英看得真切。
李婶手腕上那道陈年疤痕,说是那年杀猪时被自家菜刀误伤的。
但此刻她演得情真意切,浑浊的老泪混著蛋清往下淌,活脱脱就是个被逼上绝路的苦命妇人。
黑袍首领按住腰间刀柄。
朱英心中一紧,却见那人从怀中掏出个沉甸甸的织锦钱袋。
“够买十筐鸡蛋。”他將钱袋拋在李脚边,冷道,“再噪,送你见真阎王。”
李的哭豪戛然而止。
她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抓起钱袋,指尖一掂就知道是官银成色。
方才还涕泪横流的老脸瞬间堆满諂笑:“谢谢爷,我这就给瘫子买参汤去!”
临走时还不忘把完好的两个鸡蛋塞进袖袋,麻溜的跑了。
夕阳落下,朱英像只猫儿般蜷缩在瓦片间。
好一会儿后,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挎著空竹篮,哼著小曲儿晃了回来。
“李婶,你可真行!”朱英从屋檐探出头,竖起大拇指,“不仅全身而退,还挣了一笔。”
李婶得意地甩了甩白头髮:“那是!婶婶我年轻时候,也是一枝。当年在这条街——"”
“打住打住!”朱英连忙捂住脸,“这种事以后可別再干了,太危险。”
李婶不以为然地摊开手:“怕啥?我不止挣了钱,还摸清了他们的底细。那些穿黑袍的,是官府的人。”
“什么?”朱英差点从屋顶滑下来,急忙稳住身形,“你怎么知道?”
“喏,我扒拉那人袍子时看见的。”李婶得意地比划著名,“一块黑乎乎的令牌,就掛在他腰带上。”
朱英大惊,追问:“什么样的令牌?”
李婶摸著下巴回忆:“黑得发亮,像是玄铁打的。上面刻著四个字,暗红色的,看著怪疹人的。”
“四个什么字?”朱英急问。
李婶翻了个白眼:“这我哪知道?我又不认字。”
朱英心念电转。
玄铁令牌,上面还有四个暗红色的字,他倒是见过。
当初马天给他展示的锦衣卫暗卫令牌,就是这样。
难道那些黑衣人,是锦衣卫?
他们理伏在济安堂对面,干什么?保护马叔?
因为马叔也是锦衣卫的暗卫,
“小郎中?你咋了?”李婶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脸色这么难看?”
朱英强自镇定,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李,那令牌上字的顏色,是硃砂红还是?”
“暗红暗红的,像干了的血。”李婶不假思索道。
朱英心中猜测,那就是锦衣卫暗卫,应该不是敌人。
儘管如此,他还是不敢回去。
“李婶,我在你家躲一躲。”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好啊,你住下来都行。”李婶眉开眼笑。
乾清宫。
朱元璋正伏案批阅奏摺。
锦衣卫指挥使毛骤快步走入,在距离御案三丈处停下,恭敬地行了大礼。
“又有什么事?”皇帝头也不抬,声音里透著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