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恐惧笼罩,他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次,
“你也知道后怕?”马天跨步上前,“你是天子,是万乘之尊,可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算什么男人?”
朱棣站在一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舅舅,你骂父皇,我可別受池鱼之灾。
“当年在濠州,我姐跟著你吃糠咽菜,你被陈友谅围,她揣著烙饼连夜赶路,脚底板磨得没一块好皮!”马天的声音越说越大,“后来你打应天,她在后方给將士缝补甲冑,
手指头被针扎得全是窟窿。现在当了皇后,本该享清福了吧?你看看她—”
他猛地指向朱元璋,眼眶发红:“后宫那么多鶯鶯燕燕,她替你管看家,怕哪个妃嬪受委屈,怕哪个皇子闹彆扭,更怕你这皇帝疑心太重,伤了手足情分。你帝王之怒了,不分青红皂白要杀大臣,是谁跪在你面前求情?是我姐!现在倒好,有人敢把痘症布送到她宫里,你告诉我,你这皇帝怎么当的?”
朱元璋的背一点点驼了下去,像是犯错的孩子。
他想起去年皇后生辰,自己忙著批阅奏摺,竟忘了,还是她笑著说“只要陛下安好便是最大的礼”。
痘症时,她高热不退还在喃喃叮嘱“別为难太医”,而他这个丈夫,却连是谁下的毒手都查不出来。
“咱......咱知道她苦。”朱元璋的声音很低,“早年打天下,让她跟著遭罪;如今坐江山,又让她担惊受怕,是咱对不住她。咱以后肯定护好她,坤寧宫的一切,咱都派人盯著。”
“盯著?”马天冷笑一声,“等你盯著的时候,下一次毒是不是该用砥霜了?我姐跟你从定远走到应天,从茅草屋走到宫城,没享过几天安稳日子!你倒好,当了皇帝就忘了本,不管她了?我姐图你什么?图你能让她半夜还在替你抄录奏摺?图你能让她为了安抚功臣,把內帑钱都拿出来?”
朱元璋被他得哑口无言,只能搓著手来回步。
朱棣低著头,憋著笑。
平日里雷霆万钧的父皇,终於有人训了啊。
“行了行了。”朱元璋终於停下脚步,对著马天拱手,“是咱错了,成吧?等这案子查清楚,咱一定好好补偿她。咱..:::.咱以后再也不跟她置气了。”
马天盯著他看了半响,这才重重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我可把话选在这儿。我姐要是再受半点委屈,我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姐夫,我用我爹留下的刀招呼。”
朱元璋挥了挥手:“行行行,好吧?这案子就交给你和老四去查,老四,你送送你舅舅。”
马天没回头,径直走出奉天殿。
朱棣跟在他身后,低声说:“舅舅,父皇他其实也不容易。”
马天脚步未停,冷哼:“不容易?当皇帝的不容易,当皇后的就容易吗?”
“母后这些年,是劳神过度。”朱棣低头。
马天来气:“你们这些做儿子的也是,就不能让你们母后轻鬆轻鬆?”
“舅舅,帝王之家,哪那么容易轻鬆?”朱棣嘆息,“我的王妃,不也没得片刻清閒?”
马天想起徐妙云,瞪眼:“老四,你小子就知足吧。你在外头打仗,偌大的王府,就靠人家妙云操持。”
“娶到妙云,是我的福分。”朱棣抬眼一笑,“舅舅,妙锦也挺好的,你就不想想?”
马天一头黑线。
丫丫的,转折来的猝不及防。
“那到时候,咱两怎么论?”他摊手。
“各论各的啊。”朱棣道,“我岳丈身体也差了,想找个人把女儿託付了。”
徐达啊。
马天皱眉,来京城这么久,还未见过这魏国公呢,
奉天殿內。
朱元璋重新坐回龙椅,望著奏摺发呆。
他想起马天说的“算什么男人”,喃喃道:“咱是不算,可咱不能没有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