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心领神会,指尖轻触飘落的枯叶,作出欣赏姿態。
待僧人袈裟掠过转角,她们又收起笑脸。
“姑姑,还有件大事。”海勒压低嗓音,“燕王和马天昨日查到了户部库房,发现了沙枣。”
秦王妃猛地一惊。
沙枣是塞外特產,宫中只有海勒和翁妃有。
“那岂不是会怀疑你?”她后退半步。
海勒摇头:“目前还不会。当时出入库房的记录,全落在芷罗宫名下。”
秦王妃望著满地碎叶,想起翁妃进宫的那天。
“他们怕是盯上翁妃了。”她沉声道。
“姑姑,我们该怎么办?”海勒问。
秦王妃沉思了一会儿,凝视海勒道:“关键时刻,主动揭发翁妃,亲手將她押解到皇后面前,用她的命换你不暴露。”
海勒浑身一颤。
若能亲手將翁妃定罪,不仅能洗脱嫌疑,更能藉此得到皇后更加信任。
“是。”她低声道。
“翁妃本就是棋子。”秦王妃望著北方。
她呆立许久,轻嘆一声,笑容重新掛上嘴角:“走吧,该去陪母后抄经了,
不然,母后该担心了。”
海勒扶著她,走向后面的禪院。
“楚玉那边,没有进展?”她低声问。
“马天不比李新。”秦王妃哼道,“他会成为我们的大敌,很难对付,楚玉那等尤物,李善长都受不住诱惑,他却能连续拒绝。”
海勒听了,微微眉。
禪院禪房,秦王妃扶著额头款步而入。
屋內檀香裊裊,马皇后与徐妙云已在窗边长案前跪坐,素白的宣纸上铺满了抄好的《金刚经》。
“母后,儿媳来迟了。”秦王妃屈膝行礼,目光落在满地经卷上。
马皇后的小楷如簪坠玉,徐妙云的字跡则娟秀工整。
“气色好多了。”马皇后满眼含笑,“快过来,刚研了新墨。”
秦王妃在徐妙云身侧跪坐,接过海勒递来的笔,手微微颤抖。
徐妙云见状,不动声色地將自己的暖手炉往她那边推了推:“姐姐先暖暖手,这狼毫笔冻了容易分叉。”
“儿媳的字不好,母后可別见怪。”秦王妃低头蘸墨。
她的字跡带著塞外女子的讽爽,撇捺间却刻意收敛锋芒。
“抄经要的是心诚,不在字跡。”马皇后含笑道。
徐妙云替秦王妃挪过一个厚坐垫:“姐姐若是累了,不妨靠在软枕上写。母后常说,礼佛贵在心意,不拘泥於形。”
马皇后笑著拾起一片飘进来的叶子,笑容温暖:“当年陛下还没登基时,本宫在凤阳皇觉寺也抄过经,那时用的还是枯枝当笔呢。”
三人同时落笔,屋內一时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秦王妃看著马皇后专注的侧脸,想起二十年前在漠北的帐篷里,母亲教她握笔。
“母后的字越发苍劲了。”她看著马皇后的字道。
马皇后闻言笑出声,放下笔:“时候不早了,抄完这页就用些素点吧。方才寺里送来了新晒的枣脯,你们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