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向僂著腰开门,寒风吹进来,裹著一身银狐裘的海勒款步而入。
“拜见燕王殿下,拜见国舅爷。”海勒微微欠身。
马天饶有兴致地打量著她和朱棣。
据说,当年草原一战,朱棣头一回跟徐达出征,正是他在乱军中擒获了这王保保的女儿。
“郡主不必多礼。”朱棣抬手。
“娘娘让我查刘安坠井案。”海勒起身,指了指田禄,“我查到了他。”
朱棣和马天齐齐一惊。
海勒转身正视田禄,异色眼眸冷意浮动:“刘安死前三月,常去城南聚福楼』赌坊,每次都是这位田公公作陪。五月初六,刘安一夜输掉三千两,是田禄用芷罗宫的月例银子替他还的债。“
“三千两?”马天指尖敲了敲桌案,“够在应天府买宅子了,田公公哪来的这么多钱?”
田禄面色苍白:“冤枉啊!那是刘安自己赌的,奴婢只是看在兄弟情分上借他银钱!”'
“借银?”海勒冷笑一声,“刘安品阶比你高出两级,却在赌坊里被你当马骑。田禄,你敢说这背后没猫腻?自那之后,他可对你言听计从啊。”
马天和朱棣听了,若有所思。
这时,一直沉默的郑春插话:“殿下,据奴婢所知,刘安这个人,做事小心仔细,但向来胆小,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胆小?”朱棣冷笑:“三千两赌债压在头上时,人的胆子就会变大。田禄,那绣娘周氏的痘症布,是你故意让刘安取的?“
田禄扯开嗓子哀嚎:“刘安去锦绣轩,实是皇后娘娘催得紧啊。”
马天斜倚在立柱旁,嗤笑出声,“翁妃宫里的月例银子,能隨隨便便替五品太监还三千两赌债?翁妃比皇后娘娘还大方。”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朱棣目光凌厉。
田禄面色惨白,只是不断磕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朱棣森然一笑:“很好!现在不说,进了詔狱,本王有的是办法。来人,把他关进詔狱。”
两个锦衣卫进来,扣住田禄,太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被拖拽著往殿外走。
田禄的视线越过朱棣肩头,死死盯著海勒。
那目光里混杂著怨毒、恐惧与一丝诡异的释然。
海勒却缓缓垂下眼脸,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马天侧身贴近海勒,嘴角含笑:“海姑娘可知,翁妃宫里的薰香,总带著股沙枣味?”
“当然知道,她和我都来自塞外,都喜欢沙枣。”海勒的睫毛颤了颤,“之前,我还问她要过。“
马天微微笑:“你们都来自草原,在这深宫,惺惺相惜吧?”
“我父王已逝,草原早没了我族金帐。”海勒哼一声,“不过,弘吉刺部的女儿,从不认他乡的月亮。”
“哦?”马天挑眉,“当年王保保退到漠北,弘吉刺部可是举族南附。翁妃作为部首之女,如今在芷罗宫养尊处优,倒是姑娘你,在大明的皇宫做个查案的郡主,不觉得屈才?”
海勒的眼神骤然变冷,像极了塞北雪原上的孤狼。
“国舅爷若想查草原旧事。”她上前一步,“不如去问燕王爷,当年他是如何將我从尸山里拎出来的。”
朱棣上前,挡在马天身前:“郡主莫怪,我舅舅喝多了酒,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