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轻轻阖眸,仰起头来,却极为内敛地收起下颌,不知过了多久,方长长叹出一口气:「你们姐妹.当真命途多舛。」
山月并未发觉什幺异样,薛枭反而不着痕迹地扫向永平帝。
永平帝适时收捡好情绪,再开口时,语声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润平缓:「不过,旧日种种如身死,来日件件向新生。你与其书好好过日子,便是对亡母在天之灵最好的慰藉。」
山月转眸看向薛枭:聊完女人,又开始劝人夫妻好好生活?这是天下之主?还是村头老妇?就这?朝廷的纷争要不要聊?下一步打哪儿要不要聊?靖安还没死呢?崔白年还带着北疆军在山海关耀武扬威呢?
再不聊正题,她去了啊。
山月的眼神瞬时逗乐薛枭。
像头赶着做活儿的老黄牛。
薛枭敛眸清了清嗓子,轻「咳」一声。
永平帝看向薛枭。
「.前日,微臣偶然得了一本名册。」薛枭自怀中掏出卷成轴的「青凤」名录:「上至一品国公,下至九品小吏,『青凤』之中分为金、玄、绛、靛、青五等,除却『金』等,入『青凤』之人,出身、籍贯、擅长、家眷、是否服用『牵机引』、服用解药的时间事无巨细,皆记于其上。」
永平帝微微正色。
薛枭双手奉上。
永平帝接过后,向后翻去,「玄」阶之上,记有二人名姓,分别为乔亦舒与崔白年。
乔亦舒,即为昭德帝后妃乔贵太妃。
这二人为「青凤」,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再翻一页,「金」阶,是空白。
「『金』,乃皇室特用,此页应唯有靖安大长公主一人。」永平帝轻声喃道,又向前翻,便见「袁文英」的大名赫然在其中,服用「牵机引」下方打了一个大大的对号,服用解药的时间就在本月,但至今还未打记号,意味着他还没有拿到「牵机引」的解药。
怪不得,袁文英如今顶着压力,还敢伙同四五臣工重言谏奏。
是因为命,还吊在靖安手上。
还有。
这种情况,还有。
他查「牵机引」只查了京师与后宫诸人,并未查津冀及其余布政使司臣工。
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靖安如今势薄利微,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而这群被「牵机引」牵着鼻子走的「青凤」,哪里敢不听话?
永平帝再向前翻。
喏。
比如,这镇守京师城门的兵马指挥副营尉及五城兵马司吏目,「牵机引」的毒发时间就在下个月,恰好二者凑在一起,一文一武,能够私自打开城门;
再比如,西北方冀州契县巡检司巡检的毒发时间也很近了。
这些或是七品八品的低位小吏,或是离京师有一定距离的城池,他力有未逮,便成了漏网之鱼。
永平帝合上名册,清淡疏朗的眉眼闪现过几分凌厉:「害虫再多,也要除尽——」
永平帝擡头看了眼薛枭,斟酌了用词:「或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