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已经过了大泽县,两岸沃野,田地里种植的玉米已经开始成熟,不少老百姓正在田地里掰棒子,收割玉米秸卖给宝利肥料厂做青储。
路过靠近运河的村庄时,偶尔听到百姓劳作时候唱的俚曲,这让船上这些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人听到,都感觉到了欢喜和安稳。
崇宁帝看到村里的打谷场上,晒满了这种金灿灿的粮食,看上去喜人极了。
「这就是玉米?」
崇宁帝记起,曾在董之涣的奏折之中,看到过对「玉米」的介绍,并言称这是一个「祥瑞」。
而崇宁帝当时对于没事儿就喜欢献祥瑞的董之涣并不感冒,且听到这玉米是他所不喜的安昕推广,就不感兴趣了。
而现在,他却感到有些懊恼了。
这种金灿灿的粮食,样子是真好看,在阳光底下像是铺了一地的黄金,真的不亏「玉米」这样的雅称啊。
百姓的忙碌,为这个秋天带来了一种丰收的喜悦,让看到的人心里也觉得踏实——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这里已经和河北那大片抛荒破败的模样完全不同,到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安景明,是个有能为的。」
即便对安昕再不满,崇宁帝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只是这样令他的心里更憋火。
既有着这样的能人不能为我所用的窝火,也有着自己这个皇帝被人比下去的憋屈。
很快,漕船在银山县码头停顿,将超载的百姓放下。
为了防止露馅,混迹在底层的一些护卫,也不得不在此时下船,并约定好在东阳府码头相聚。
到此时,崇宁帝身边的护卫,只剩下最精锐的二十余人。
漕船继续南下。
一进入梦龙县,情况又有不同。
运河上的船只更多了起来,一眼望去,穿流如织,甚至有船只编队,上面拉运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偶尔经过一个小码头,外面等待泊入的船只都要在沿岸排队。
「东阳府的商贸竟是这般繁荣。」
崇宁帝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感慨。
这时候,邓伦找了过来,见到崇宁帝正盯着那些商贾船只看,立即说道:「此辈商贾,不事生产,专务买贱卖贵,欺瞒盘剥,实乃国之蠹虫!
这东阳府商贾云集,长此以往,市井小民逐锱铢之微利,社会风气必然败坏!」
崇宁帝闻言,也不由点了点头,觉得邓伦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说话间,在船上已经看到了东阳府城的轮廓。很快,船只排队经过紧张的检查以后,官兵未能发现崇宁帝等人,放他们进了水门。
穿过水门,就进入了云梦县。
「城里百姓,倒是颇为富足。」
崇宁帝藉机,观察着岸上的百姓。
见他们大都面色红润,身上穿着也颇为得体,几乎不见衣裳打补丁的人。
京城之中,天下首善,百姓身上也无这般体面。
再看他们行为举止,个个彬彬有礼,经过一个临着运河的小小书院,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茶楼上的商贾相互作揖,街上的小孩追逐嬉闹,河边洗衣的妇女捣衣谈笑,路上军警巡逻井然有序,各行各业,天地伦常,百姓都围绕着道德法度而运转,处处都是一副和谐有序的景象,正是崇宁帝登基以后,做梦都在畅想的大燕。
看到这,崇宁帝瞪了邓伦一眼。
说什幺风气败坏,在他看来,这东阳府风气颇为淳朴。
船只慢悠悠的来到了南水门,随着水流出了南水门又渡过了水门桥,沿着分叉的大运河西线慢慢的驶入了洛河之中。
这一下,宽阔繁华的洛河,沿岸高大的建筑,金银街市上繁华的景象,一时间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带着轰鸣之声,瞬间闯入了崇宁帝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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