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童贯内心之中,也不是没有思索,真要问这个问题,童贯心中所想,只怕是保不住……
只是此时此刻不能说……
童贯还是要答话语:“只要军民同心,百万军民当前,女真不可犯也!”
蔡京面色就变,刚才的几分镇定自若去了大半,抬头去看天子,拱手一礼:“陛下……”
天子双腿一软,跌坐在座椅之上,两眼一呆,一语说来:“万万不想,女真竟敢如此长驱直入!”
这谁想得到呢?
女真自己都没想到!
朝堂之上,又是闹哄哄一片。
这个在说:“谭稹死罪,当千刀万剐!”
那个也说:“女真此番,背盟偷袭,趁人之危,小人也,十足小人!”
也有人在喊:“陛下!”
喊陛下能怎么办?
陛下呆呆抬头看了看,左边看去,慢慢转头,右边看来……
一时间只感觉头昏脑涨,双眼一黑,天子竟当场瘫软昏厥过去。
梁师成立马上前:“官家,官家!”
众多臣子连忙上前去围……
人生大起大落,无以复加的震惊,情绪上的巨变,乃至不能接受的事前,大脑是真会晕厥的,这是一种保护机制。
太师也爬上了小高台去,亲自探手去,还好还好,晕厥而已,不是撒手人寰了……
太师开口:“散了吧散了吧,各回衙门,各司其职,等候朝廷命令行事!”
众人自也不矫情,连忙就散。
太师又说:“快请御医,快把陛下抬到后面去!”
众多宦官七手八脚忙作一团!
把天子抬到后面榻上躺好,不等御医来,天子其实已然悠悠转醒,左右看了看,一时忽然也喜……
哦,原来刚才之事,许是梦,刚才还在朝堂上呢,原来不是在朝堂上,也没有文武百官,只有太师与枢相而已。
天子幽幽在说:“朕最近是怎么了?许是关心则乱,刚才还梦到大名府被女真打破了……唉……”
只听这话,太师也低头,枢相也低头,一旁还有梁师成,也在低头。
只看几人低头,天子心中一急,脱口又问:“怎么了?怎么回事?何事如此?”
是不是梦,天子岂能当真分辨不得?只管又问:“大名府当真破了?”
众人不言……枢相叹气……
枢相一叹气,自也不必多说。
天子伸手一捂胸口:“朕……朕……”
枢相立马上前:“陛下稍安,陛下稍安!”
天子又一把抓住童贯的手来,把头抬起:“枢相,如何是好啊?”
童贯答不来,或者说轻易不好答。
蔡京在旁也问:“枢相,你直白说,此时此刻,东京危乎?天子危乎?社稷危乎?”
童贯这才点点头来:“唉……谁能想,这才几日,二十万大军如同无物,女真但凡过了河,大军就到东京,东京城内之兵,何以与女真抗衡?苏武不归,哪里有兵与女真虎狼能持?”
童贯这话,终于说出口了,便是他心中,其实也慌乱得紧!
且不说什么怕死与否,就问,若是女真当真冲进了东京城里,把他童贯抓了绑了,这又是何等羞辱?
更不敢想若是把天子也抓了绑了,那……史书万代,什么收回燕云,什么广阳郡王……
岂不都成了千古笑柄?
蔡京在旁,已然踱步而起,才踱步二三,转头就说:“当走,当走当走,陛下当走,而今女真是乘虚而入,并不是我大宋之军战他不过,陛下乃社稷之重,不可犯险,陛下当走,稍稍避其锋芒,只待天下勤王之师赶至京畿,定可大胜女真,如此,便如……”
蔡京一时在想,想来想去,立马又道:“便如昔日汉高祖陷于白登之围,也如唐太宗长安城外之城下之盟!当走当走啊……”
童贯一旁听着,便真点头:“太师之言在理,许如此正是妙策!”
天子却是一语来:“汉高祖陷于白登,乃……出征不利。唐太宗更不曾弃都城而走……朕若如此就走,岂不……岂不……”
天子还是多少有些在乎的,在乎老赵家这点脸面……
老赵家得天下,本就有那么一点没有脸面,而今遇到这事,多多少少……怎么能不想着一点脸面呢?
蔡京急切来说:“这般,以皇太子……嗯……皇太子敦厚之人也,以皇太子暂监国事,来日天下勤王之兵皆至,大胜虎狼女真,天下人心,自也还定!”
“如此,妙策!”童贯只管点头,真得走,真怕天子不愿走。
旁人许还会有点侥幸,但以兵事战事而言,童贯心中,那是一点侥幸都没有,什么军民一心之言……
童贯自己,那是一点都不信。
他唯一信的,自还是西北之军,苏武之部,他们来了到了,这事才有解,他们不来不到,就这京畿之军,这京畿之民……